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张罗着给老头治病,还要撑着这个家,可她性子虽刻薄,但并不是个聪明人,老头一倒下,家里仆从都没以前恭敬,日子实在难过。
所以就想起来任劳任怨的锦和,可之前闹得那么难看,现在不好直接叫人回去,就想一封信一封信写着,虚情假意地慢慢劝。
果然,这之后,从郡城来的信越来越多,越来越急,锦和后来看也不看,直接烧掉,直当没这么回事儿,慢慢也就不来信,消停下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李员外家原来的老三夫郎孙玉霜,在同一条街开了个布料铺子,比锦和的大得多,雇不少人手,这才刚开业,门口总有漂亮哥儿往里招呼生意,看着挺红火的。
李老夫人知道以后心里就不大痛快,说:“生意这么多,非要跟咱家做一样的。”
她又问锦和,“都在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有没有上门跟你打招呼?”
锦和摇头。
李老夫人咬牙,“不是当初他上赶着讨好你的时候了。”
锦和说:“做生意各凭本事,他铺子大,品类多,但我成本低,周转快,认准咱家的老客人也不少,各有各的好处,娘不用担心。”
锦和心态很稳,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看别人。
李老夫人见她这样,心里也跟着稳定下来,不跟她操心。
她也没时间再操心,她幺儿夫郎眼看着要生了。
预产期之前这几天,简如总觉得肚皮崩得很紧,二公子做了缓解的药膏天天给他涂。
现在肚子里这个胎动已经很明显,二公子每次给涂药膏时,肚子里那个就经常动一动,不是用脑袋拱一下,就是用小脚丫踢一脚,好像不满父亲吵到自己睡觉。
等到预产期前一天早上刚起来,二公子收拾床褥时,发现褥单上有几滴血迹,心里明白这是见红了,意味着孩子很快就要下生。
简如自己还没什么感觉,就被紧张的二公子给扶到床上躺回去。
二公子叫新来的郑婆子去隔壁和前院说一声,不大会儿,李老夫人就来了,锦慧和两个妹妹也一块儿赶来,连大嫂也挺着肚子过来了。
简如一见这架势,心里也紧张起来。李老夫人坐在床沿,握着简如的手,哄劝道:“你大姐和二姐都是好样儿的,肯定让你和孩子顺顺利利的。”
简如担忧道:“会很疼吗?”
他这么一问,大嫂也跟着仔细听起来。
李老夫人说:“疼是肯定疼的,做女人和哥儿的,都得过这一关。不过你大姐当初生那两小的时候,锦容用个啥的药,说是疼得厉害就用一点,能缓解不少。”
锦容在后面接话,“是口服的麻药。”
李老夫人说:“对对,就这个,你给简如和青兰都多用点。”
锦容说:“多用也不好,得适量。”
李老夫人摆摆手,说:“反正你看着来,别让他两太受罪。”
几个人说会儿话,简如没那么紧张了。
锦容又给把把脉,摸摸胎位,说上午应该没事,让他就好好休息,等中午让简如照常吃饭,吃饱饱的才有力气生,下午她和锦慧再过来。
人都走了,屋里安静下来。
二公子坐到床沿,拿布巾给简如擦脸。
简如说:“我想洗个澡。”
二公子点头,说:“也好。”
二公子是做大夫的,和普通人家想法不一样,不认为月子绝对不能洗头洗澡。只是等生完之后,洗澡怕着风,洗的时候得泡上合适的药材,做好防护,不仅不会伤身,还能养身。
不过次数不能多,还要擦洗,所以生之前彻底洗一次还是有必要的。
二公子一点不让简如动手,连洗的时候都不用他管,简如只要老老实实地伸手伸脚就行了。
洗下面的时候简如想自己来,但二公子挡了一下他的手,说:“有肚子呢,你够不到。”
简如只好仰着头不管,随他。
这时候也起不了什么旖旎的心思,简如被他这么擦洗时是在想,怪不得他看过的书上总用相濡以沫、亲密无间之类的词写夫妻之间的关系。
擦完背的时候,二公子在简如颈后亲了亲,简如回头看他,两人特别有默契地就凑近了,亲起嘴儿来。
亲完以后,简如脸上笑意盈盈的,二公子问他,“想什么呢?”
简如说:“我在想今晚上,可能咱们一家两口,就要变成一家三口了。”
二公子也笑,又低头亲亲他,拿大布巾给他包上。
出来浴桶,他就赶紧先紧着帮他擦干,然后才去收拾地上的东西。
中午简如吃的葱油花卷、炖鸡、炒山药和鸡蛋羹,喝的浓稠香喷喷的小米粥,很饱很饱。
锦慧和锦容过来时,他还摸着肚子在那回味中午这顿饭呢。
等到看他们忙活着烧热水、拿出银针剪刀之类的东西后,就又有些紧张。
二公子见他脸色不对,就领他去隔壁屋子里,陪他下棋转移注意力。
可这盘棋还没下完,简如肚子就开始抽痛,二公子知道这是阵痛开始了。
他把人横抱起来,送回里屋。
锦容一见简如这样子,就明白怎么回事,让弟弟把人放下,就把他往出推。
二公子不放心,他是想留在屋里陪产的,但锦容冷面无情道:“小如前两天特意来找过我,说他生的时候,不想让你在屋。”
二公子一怔,去看床上疼的脸都皱起来的简如,简如朝他摇头,说:“太丑了,不想让你看。”
这时候还哪里在乎丑不丑,可简如坚持,二公子不想违背他的意愿,他的小夫郎想在他面前总是漂漂亮亮的,他就听他的。
他几步回到床边,也顾不上大姐二姐都在旁边看着,在简如额上脸上都亲了亲,握住他的手说:“我就在外面,别怕。”
简如点头,二公子要走时,他却又不肯松手,二公子又低头在他唇上亲一下,他才让他离开。
二公子出了里屋,在外屋隔着薄薄一层门板等着,锦和扶着李老夫人过来了,大嫂也被她屋里的婆子扶过来。
刚开始,屋里还没什么动静。
后来,就能听见喊疼声了。
二公子再坐不住,在外屋来回走。
新请来的郑婆子也做过接生,她这会儿出出进进地端热水,出来时,跟二公子说:“用过一次麻药了,二小姐说,都挺顺利的,让你放心。”
二公子急着问,“他好吗?”
郑婆子说:“好着呢,简哥儿平日里活动得多,中午饭吃得也好,力气大的很,照我看,用不了一个时辰这娃就得出来。”
二公子稍稍放下心来。
可等麻药劲儿过去,简如再喊疼的时候,他脸色都跟着苍白了几分。李老夫人见状,拉着他的手,不住劝他。
时间久了,大嫂腰疼坐不住,便被大哥接回去,说等会儿再过来。
等她在屋歇好了,再过来,才进屋,就听见小婴儿呱呱的哭声。
二公子噌的一下站起来,背后椅子砰一声倒在地上。
李老夫人她们也都站起身,往屋门里望。
不大会儿,郑婆子喜气洋洋地抱着襁褓出来,道:“主家大喜,是个哥儿!”
她要把怀里哭着的婴儿给孩子父亲,二公子却顾不上看一眼,就着急地推门要进屋。
就在这时,门板开了个缝隙,锦慧探头出来,笑道:“就知道你要急,人好着呢,等收拾好叫你进来,老实等着吧!”说完就回屋关上门。
二公子见大姐轻松的样子,心里一下子松快下来,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竟差点腿一软摔倒,是扶住门框才站稳。
他稳定一下心神,才想起去看孩子。
这会儿,襁褓已经被李老夫人抱进了怀里,其他人都围在左右。
大嫂笑道:“这小脸儿小鼻子小嘴儿长得像小如。”
锦和说:“眉眼跟小弟一模一样。”
金婆婆赞道:“这耳垂儿长得厚实饱满,一看就是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