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如听了挺高兴,但到时人多,外面还冷,他不知道二公子能不能出去,二公子不去的话,他也不想去了,所以就没答应下来,只说:“到时候再说。”
小胖子墩墩地跑了。
简如关好门,见二公子又回到了书案那里,正在磨墨。
他长得好看,一举一动也好看,简如看了一阵,就见二公子转身看了过来,拿着毛笔问道:“小如要试试吗?”
简如脸红了,是窘的,他难得扭捏,抓着自己衣襟说:“我写得不好看,也写不来几个字。”
二公子眼神温温柔柔的,说:“没关系,我教你。”
“那行吧。”
简如接过笔,一笔一划写了个自己的姓,尽管他写得很认真,但这个“简”仍然写得不咋地,特别是跟旁边二公子的字一比,简直闹眼睛。
简如糟心地皱着脸,说:“好难看。”
二公子在他旁边仔细看了看,说:“还好,你手上有劲儿,笔画比练过多年的都饱满,挺不错的。”
简如一听,又开心了,但又怀疑是二公子在哄自己,问:“真的吗?”
二公子想了想,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他便去柜子那边去,打开个柜门,在里面翻找起来。
简如好奇地跟在他身后。
不大会儿,二公子找出个匣子来,拿到书案上,打了开来。
简如还以为里面放了什么宝贝,伸着脖子一看,却见里面只是一沓发黄的纸张,因为时候久了,有的边上都有缺口了。
二公子把那沓纸摊开了,简如这才看出来,这都是练过的一页页大字,写得一笔一划的,歪歪扭扭,都不大好看。
简如怀疑地看向二公子,“这是……你写的?”
二公子点头,“写这些字时,我都十二三了,显玉才六岁写得都比我那时强得多。”
简如不敢相信,二公子笑道:“我总生病,只能身体舒坦的时候上上夫子的课,不过不用背书练字也算是病中唯一值得庆幸的,那时候字都是认得的,也写得,但是因为练得少,就写成了这样子。”
“后来是渐渐大了,在外面有需要写字的场合,我都想办法找借口推脱,借口都快绞尽脑汁想光了。那时候最爱面子,觉得这字写出去实在不好看,人家该笑话说这李家二公子看着一表人才的,没想到内里是个草包,这才下定决心开始好好练的。”说到这里,二公子回忆着过去,笑着摇了摇头。
简如没想到二公子还有这一面,睁大了眼睛新奇地看着他。
二公子低头摆弄着那些纸张,怀念地说,“这都是父亲悄悄留着的,后来收拾他遗物时,我看见了,就放在这匣子里留下了。”
他看向身边的小夫郎,说:“你想的话,我教你认字练字。”
简如看着他,“我行吗?”
二公子点头,“你行。”
简如咬咬牙,“那我就学。”
说完,就立刻坐到椅子上,拍了拍旁边圈椅,李锦童就也坐下,两人一个教,一个学,都是专心致志的。
既然决定了要学认字练字,简如就要把这事做好。
二公子见他这会儿精神头儿十足,不再有刚才落寞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第22章 锦和离家
锦和离家那天,又是个阴天。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马车就已经套好了,东西也已经搬上去绑好了,车夫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靠在车上等着出发。
李老夫人饶是再利落的脾气,也受不了小女儿的离别。
锦和向来报喜不报忧,性子又太过宽厚,公婆家里全靠着她柔弱的肩膀撑着,做娘亲的怎么可能不惦记。
说是年后开春还能回来,可大上次说要回来,就是她婆婆生了病,没能走得成,把李老夫人晃得低落了许多天。这回要不是幺儿成亲,她还是不一定能在家住这些日子。
做娘亲的把能带的,都给女儿带上了,兄弟姊妹几个连着嫂子、小弟夫郎也都给带了丰厚的礼,昨天李员外和夫人也过来看过,可这哪能抵得上亲人间的朝夕相伴和时时照应呢。
锦和忍着不哭,她如果哭着走了,那她娘想起她来,便是最后留下的哭脸,她得笑着走,让她娘安心。
尽管眼眶都红了,她脸上还是笑着的。
她握着大嫂李青兰和小弟夫郎简如两人的手,说:“等我下次回来,咱们一起绣新花样。”
李青兰咬着嘴唇,眼睛里也忍着泪水,使劲点头。
简如心里酸涩,“我们等你回来。”他跟她相处时间并不长,可他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脾气温和爱照顾人的姐姐。
锦和松开他们的手,看向大姐和二姐,李锦慧扭着脸咬着牙,“你说说你,你说说你……。”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她是在埋怨三妹为了照应公婆,把家人都撇在了这边,可她也懂三妹想还死去夫君夫妻情分的心思,所以,她什么也都不能说。
李锦容脸上不再冷冰冰,这些日子她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不是在医馆,就是在自己屋子里看书,少有和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但这不代表她不看重这个妹妹。
她捏了捏三妹的脸,说:“你屋子里的被褥还是我挑好天儿给你晒,等你回来用。”
锦和“嗯”了一声,抱住了两个姐姐,三姐妹紧紧抱成了一团,久久才分开。
然后,锦和来到锦童面前,锦童抬手,把她脸颊边刚弄乱的头发捋到了耳后,锦和握住他的手,说:“要保重,好好待小如。”
锦童点头,说:“三姐也要保重。”
锦和又抱住巧芝和显玉两个人,在他们脸颊上亲了亲,跟他们说:“要听爹爹的话,不要让爹爹天天那么操心。”
两个小的也瘪着嘴,要哭不哭地点头。
赵品轻轻叹气,说:“等你下次回来,他们两就又长大些了。”
最后,锦和来到李老夫人面前,她扑进了娘亲的怀里,该说的话,这些日子已经说完了,可当娘的又怎么会放心,老夫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一遍遍嘱咐着:“路上要小心,回到那边有什么难事一定要给娘写信,娘让你哥哥姐姐去帮你。”
锦和“嗯”了一声,把脸埋在娘亲的颈窝里。
李老夫人心里是千般万般地不舍,可也只能咬牙拍拍女儿的背,“去吧,走晚了要误了宿头。”
当娘的心里来回牵扯着,既希望女儿走得晚些,多相处些时候,又担忧她错过宿头,在野外露宿不安全。
锦和站直身体,冲着她娘亲笑了笑,轻声说:“娘,您保重。”
“哎。”李老夫人答应着。
锦和最后看了所有亲人一眼,又笑了一下,说:“我走了。”
说完,她转过身去,迎着清晨的寒风,快步走向了马车。
等在马车旁的李锦丰扶着她的手,在锦和登上马车的时候,她似乎想回头再看上一眼,但到底是没回过来。
简如看见,在她掀开车帘进去的一瞬间,似乎有泪水滴落在车辕上,很快,车帘合上,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锦丰也过来跟李老夫人行了礼拜别,又握了握妻子的手,说:“家里就交给你了。”他要送妹妹回婆家,顺便去郡城进些药材回来。
说完,他也上了马车,车夫坐到车厢前,鞭子在空中甩出啪的一声,他喊出一声“驾”,马车轱辘轱辘地就驶出了院子。
李老夫人忍不住跟着走了两步,被锦慧和锦容扶住了胳膊,等马车驶出了院子再也看不见了,她这时终于落下泪来,哭喊道:“我的锦和啊!”
……
锦和这么一走,老太太在屋躺了整整一天。
锦慧她们想陪着她,被她都赶了出去,“医馆还得开门,该干嘛都干嘛去。
锦慧几个不敢违拗她,只好离开了。
等锦童来了,这是李老夫人的宝贝疙瘩,她没法赶了,也不舍得赶。
刚才说头疼,金婆婆就帮她绑了额带,又抹了些清神醒脑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