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家的丑夫郎(5)

2025-10-01 评论

  简如愣愣地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心里一阵紧缩,难受得要命。

  河神……被他吓晕了。

  ……

  自那之后,那年轻男人就没再醒过。

  简如本以为的红润好颜色,其实是因为对方发烧了,而且烧得很重,连急促的呼吸都是烫的。

  简如收回放在男人额头上的手,犯了难。

  他在河水里泡了半夜,到现在身上都是湿的,除了在河水里撞出来的伤,还有搬动人的累,没什么其他不适的。但这个男的长得挺高,却还没他顶用,眼看着是越病越重了。

  简如在洞口往外看,天地茫茫,几乎被雨水连接到了一起,积水哗哗地把泥土冲成小股的水沟,往地势较低的河道聚集。

  这人需要烧火取暖,也得喝些热水。

  这是山脚下,不缺枯木,他可以去外面捡柴,但是雨水下了这么多天,木柴早就湿透了,需要烘干才能点着火。

  他摸了摸身上,红色嫁衣下是他本来的衣服,他自己缝制的小口袋里,有几个铜钱,还有个应急的火折子,但早就湿透烂掉了。

  简如叹了口气,为难地扯下嫁衣一角,用雨水浸透了拧干,敷到那年轻男人的额上。

  他在旁边坐着一边等雨停,好去周围找找有没有村子,一边时不时摸摸那块红布,热了就起来重新洗一遍。

  偶尔还用手心接些雨水给那人喝。

  来回折腾了说不上多少趟,年轻男人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烫,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块红布掉了色,整张脸红的吓人。

  简如急了。

  他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咬着牙,把这人上半身的衣衫褪了,也不敢细看,用力把衣裳的水都拧出来,干干的了才给他盖回去。

  裤子他是实在下不去手去动。

  就这样,从自己身上又扯掉一块布,浸湿了拧干,伸进那人盖着的衣裳里替他擦身降温。

  如此又折腾了好久,这人脸上没那么红了,呼吸也没那么急促了。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觉着好像是有些降温了。

  简如稍微松了口气,这时候,才觉出自己又累又饿,还冷,困倦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闭着眼搓洗着自己的手,想着,就眯一下,一下就好,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简如倏地睁开眼,觉出不对来。

  外面天已经擦黑了,雨竟然还没停,稀里哗啦得下得天漏了一样。

  他转头去看身边的年轻男人,昏暗的光线下,这人面色如纸,脸色灰败,胸口起伏微弱。

  简如吓得赶紧爬起来,抖着手放到他鼻下试,竟觉得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回,简如再不敢有什么顾忌。

  他以前伺候过瘫在床上的张娇他娘,动作利落熟练地把年轻男人的裤子也剥了,和衣裳一起铺在冰凉坚硬的地上。

  之后,他闭着眼,咬着牙,抬手伸向自己领口,将暗扣解开,刷刷几下,将身上衣裳脱到只剩下了里衣,把被自己体温烘到半干的衣裳盖到那人身上,然后将最外面的那层红色嫁衣,用树枝顶在洞口,底下插在泥土里固定了,这样多少能挡些扫进来的风雨。

  忙完这些,简如回到那人身边。

  洞口一挡,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影影乎乎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简如不再犹豫,抬手几下子就把里衣也给脱了个干净,也盖到那人身上。自己则搓了搓遇冷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弯腰掀开那几件衣裳,钻了进去,牢牢将衣裳底下那具虚弱的身体搂住了。

  皮肉相触的时候,简如浑身一抖,却并没有别的心思,对方身体冰凉的像个死人,如果不是摸到了心跳,简如会以为他已经断气了。

  黑暗中,外面风狂雨骤,简如嘴唇微微颤抖,紧紧闭着眼睛,把脸埋在男人冰凉的颈窝。

  简如很累,很饿,很难过。

  江茂才和张娇应该早就已经跑出了村子,去他们想去的地方了吧。

  “这么多年来,明白事儿以后我喜欢的人就是娇娇,你们两总在一块玩,为了让娇娇高兴,我才顺带对你好。”

  “我对你从来无意,更别提出事后你的脸像恶鬼一样,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江茂才的话,犹如正响在耳边。

  简如想哭,却发现他哭不出来了。

  庙里的大师傅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简如想,这一辈子他活得太没劲,要是能把这人救活的话,他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

  ……

  简如睡着了,也可能是又饿又疲累地晕了。

  中途他感觉好像有人跟他说了话,还颇为小心地翻动他。

  简如哼了两声,却完全睁不开眼,也没力气说话,后来,就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他又醒过一次,还是睁不开眼,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轻微晃动,像是躺到了幼时爹爹给他做的摇篮中一样。

  有人给他喂水,他咕咚咕咚全都喝了,喝完了还没够,还不小心咬了人家的手指一下。

  那只手的主人脾气很好没生气,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又给他拿了水喝。

  简如又一次咕咚咕咚喝完了。

  之后,陷入沉睡前,他把有疤的半张脸侧着藏进枕头里。

  迷迷糊糊的,他还在想,这是个好人,不能吓到人家。

  ……

  简如再睁开眼时,是躺在一个陌生的屋里床上。

  床帐挂起来了半边,露出斜对面糊了油纸的窗子,窗子旁摆了个雕花的花几,上面一盆白色的兰花开得素雅。

  花几旁,是一张长条条案,上面有几样纸砚笔墨,还有张圈椅放置在条案旁。

  屋里有股淡淡的说不出的香味,是药香和其他什么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很好闻。

  这不是他家。

  简如清醒过来,过往如水漫过脑海,他不安地坐起身来。

  厚实的被子滑落下去,露出他身上薄薄的柔软的寝衣。

  这不是自己本来的衣裳,简如抬手摸了摸,是他没见过的好料子。

  头发和身上明显都清洗过,寝衣下,就什么都没穿了。

  简如心里更不安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简如一把将被子拉了上来,戒备地盯着门口看。

  不多时,木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一个长相白白净净的哥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他看见床上的简如醒了,就“呦”了一声道:“小少爷总算醒了!”

  说着,他便走到了床边,将托盘放到了旁边圆桌上,然后将那半边床帐挂了上去。

  简如看着他的动作,从他的一句话里,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不善。

  “我这是在哪,你是谁?”简如问。

  那哥儿坐到了床边方凳上,看着他,目光尤其在他有疤的半张脸上停留了许久。

  简如任他看,不躲也不闪。

  “这是河西李员外家养马的庄子。”这哥儿回应道,“我是李员外的三儿媳孙玉霜。”

  简如知道李员外,也知道这个庄子。

  以前他到镇上玩,路上远远地就能见到这庄子。那时候张娇艳羡地说过,这是有钱人的地方,能在里面找个替李员外养马的活计,就够养活一家子人了。

  简如没想过自己有能进来这庄子的一天,还能住进这么好的屋子里,虽然只是暂时的。

  坐在床边的孙玉霜面庞白净柔润,明眸皓齿,衣着讲究,举手投足间自有风流,连名字都雅致好听。

  尽管简如没有和人家相比的心思,但也避免不了有几分自惭形秽。

  这里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他抚了抚手底下柔滑的褥子,曲起了手指,说:“我叫简如,是长寿村的,不知道是哪位恩公救了我,我想见一面谢恩。”

  孙玉霜笑了一下,是一种别有意味的笑,他打量着简如,问:“谢恩之后呢?”

  简如不解地看向他,“谢恩之后,自然是回家去了。”

  孙玉霜笑得更奇怪了,他“啧”了一声,“到时候,你还舍得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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