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又是笑了笑,说:“刚才开门看见你,我就在想,我确实就是个俗人,所谓的不在意,其实只是那时没遇到想在意的。”
简如眨了眨眼睛,心里跳得快了几拍。二公子低头看他一阵,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口脂掉就掉了,一会我再帮你涂上,行吗?”
简如不好意思,问,“你会吗?”
二公子说:“我试试。”
这么说着,嘴唇却已经落下来,简如抬手揽住他颈后,整个人都软软地瘫在人怀里,过了好一阵,夫夫两才喘着分开。
简如看清近在眼前的脸以后,笑了出来,忙抬手去揩二公子嘴唇上沾的口脂,二公子也笑。
两人来到铜镜前,简如坐着,二公子拿了口脂,用指尖蘸着,一点点给他补上唇妆,弄好了简如照镜子一看,还挺像模像样。
“走吧,大姐那边应该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河边。”二公子握住他的手说。
……
每年夏至在河边都有祈求丰收的祈福仪式,每到这天,只要有空闲的,都要来河边走走看看,沾沾福气。
周边的摊贩也都聚拢过来,热热闹闹地做起生意。
今早刚下过雨,都说夏至下雨意味着一年的丰收,意头很好,往来的人们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简如扯着二公子的袖子,跟着大姐一家还有二姐的身后,挤在人群中。
锦容逛不大会儿就没了兴趣,跟他们说一声就自顾自进了路边的书局。
剩下的人继续逛,他们都在摊上吃了热气腾腾的炸糕,肚子饱饱的,显玉吃饱了就闹着要找好玩的,锦慧就带头,领着大伙往不时叫好的人群里挤。
那边都是好玩的,射箭、投壶、贴鼻子、套圈等的摊位排成了一长排。
锦慧在前面探头往人群里看,看完后回头找简如,喊道:“小如,敢不敢跟大姐比投壶?”
简如胸脯一挺,“比就比。”
说着就拉着二公子挤过去,等两人走近了,锦慧一把挎过他胳膊,两人去找摊主交钱去了。
显玉不喜欢投壶,他惦记着要去射箭,巧芝却看上了斜对面的扎染铺子,赵品说先去哪个都不行,急得直冒汗。
二公子解围道:“姐夫,我带巧芝去看扎染吧。”
赵品只好道:“那麻烦你了。”
他们跟锦慧还有简如说了一声,就分别带着孩子玩去了。
锦慧和简如一边排队,一边瞅别人投。
等了一阵才轮到他两。
摊主得知他们两要比赛,正好周围人多起哄,便爽快道:“谁赢了我就给个纸扇当彩头!”
两人就信心满满地玩起来。
锦慧动作利落,第一下便投中了,人群响起一阵欢呼,简如感觉别人都看他,就有些紧张,第一下失了准头掉落在一边,第二下才好了。
天气热,阳光也好,简如开始还紧张,后来玩得起兴,就忘记围观的人群了,衣袖翩然,投得越来越准,不大会儿就出了些薄汗,脸上白里透红的,眼睛亮亮的,含着笑意的嘴唇也红润饱满,年轻又朝气,娇艳得真跟朵花儿似的。
一共十支箭,锦慧十投十中,高兴地直握拳,简如投中八支,也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了。
等到摊主给彩头的时候,除了给锦慧一把纸扇以外,还额外给简如了一把团扇。
锦慧见状挑了挑眉,问道:“不是说赢了才有彩头吗?”
那摊主看着简如,半是打趣半是欣赏地笑道:“总不能让这么好看的哥儿空手而归吧!”
锦慧听了“啧啧”两声,周围人也在起哄。简如哪里面对过这样的情况,他还不适应别人夸他的容貌,更不适应人群的注目,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害羞地抱着那团扇,跟摊主道了声谢,转身就往人群里钻。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迟疑着叫了声他的名字,“小如?”
简如扭头去看,就见人群里,一个身着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那,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差点把简如害死,带着张娇跑去外地,许久未见了的江茂才。
第57章 江茂才
认出人后, 简如一时有些怔愣。
之前在医馆碰见村里的婶子,他曾经打听过,得知这人要年底才回来, 却没想到, 竟这么快就遇到了。
简如对他的最后印象是八月大雨里泥泞的村路上,这人浑身湿透跟在自己身后,两人一起往张娇家走。
简如还记得, 那时自己惶急地回头看时,对方看着自己时那双隐藏着祸心冷而暗的眼睛。可惜当初的简如看不明白, 也没把人性往最坏的方面想。
还有自己在被投河前, 紧紧抓着他的那只手。在最后一刻, 这人想的还只是用那只手安抚他, 让他变成鬼以后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简如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背。
时间过得很快, 这事过去已快满一年。
江茂才与过去几乎没变化, 还是跟其他村里人比起来白一些的皮肤,端正的脸庞, 高大的身材, 也还是跟以前一样爱穿干干净净浅色的长衫。
眼下,这人正穿过人群往自己这里走来, 走路时肩膀很稳, 衣角翻飞, 一如当初。
简如本来最喜欢他这样子, 每次看到心跳都要快上几分。可如今再见, 却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像蒸熟的鱼目一样黯淡又毫无滋味,心里更是如一潭死水,无动于衷。
“小如, 真的是你!”江茂才走到近前停住,这一路走过来,他的目光一直不可置信地在简如脸上扫视,“刚刚我路过,看到你在投壶,还以为认错人了。”
周围人很多,还有人不时往这边看,李家人都在这附近,简如不想让人看笑话,也不想惊动家里人。尽管心里蛰伏已久的恨意,因着见到这人,就如雨后的杂草般疯长,但还是克制着表情,不冷不热地冲他点点头,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这态度算不上好,但江茂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本做好了被怨恨的准备,却见简如还是愿意和自己说话,心里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些许,笑着道:“回来有五六天了,我听陈婶说在镇上遇见过你,说你变化很大,今日一见,果真是快要认不出了。”
说这话时,他目光在简如身上上下打量,在他身上一看布料就上乘、款式新颖的衣裳上一扫而过,又往他颈上和手腕上的首饰上看。但他到底和村里旁人不同,看过也就算,并没像陈婶那样露出艳羡或渴望的眼神。
最后,他又与简如目光相对,嘴角的笑容淡了,眼神歉然,“我回村就听说你还活着,不管你信不信,得知这个消息时,我高兴得几天没睡好。”
“张娇与你我相处多年,他身体弱,家里娘亲身体也不好,从小便受苦,那时我是救人心切,急得慌了神,一时间昏了头脑,才做出那样的事。你一被投进河,我就后悔了,想跳进河里去捞你回来,但河流湍急,只一瞬你就踪影不见,后悔却已是来不及。”
他露出痛悔的神情,眼白都有些红,眼神专注,再加上他长相还行,让人看了尤为辛酸不忍。
简如却只是淡淡地道:“哦。”
江茂才却并不懊丧,而是苦笑道:“我知道你一时肯定无法原谅我,我现在也没法补偿你,只能日久见人心,以后慢慢来了。”
简如忍着厌恶听他说话,早已经受够了他的磨叽和絮叨,他往斜对面摊位那边看,人太多,没看见他惦记的人。
江茂才看着他的侧脸,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以前,这哥儿脸没被毁前,也是清秀的,但还是不如张娇。可今日再见,却只觉得让人挪不开眼,容貌娇艳,身子单薄,举手投足俱是纯真可爱。
刚才他在人群里站了许久,周围那些围观的人都在看他。
在简如转回脸来时,江茂才忍不住问:“陈婶说,你已嫁人了?”
简如“嗯”了一声。
江茂才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简如身后人群里挤过来个三十来岁面容姣好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还有个孩子,那女子拍了简如肩头一把,“可算找到你了,走,吃甜汤去,小弟和巧芝在那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