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嫁小夫郎(11)

2025-10-03 评论

  “一家人说什么谢,这话我可不爱听。”林翠娥道,模样是笑着,却不似往常般轻松。

  用饭之际,堂屋里氛围凝滞,寻常袁星小嘴不停,啥都能说两句,今儿看着林翠娥的脸色,只敢默默扒饭。

  一顿饭吃得压抑又沉默,吃完饭赵景清收拾碗筷,袁星极有眼力见的帮忙,袁父起身拿他烟杆子,往门口走。

  “一天就晓得抽你那杆子烟,不抽你过不到?”林翠娥语气冲人。

  “……我去喂猪。”袁父放下烟杆子,往厨房去,不一会儿肩担一挑猪食从堂屋前路过。

  袁星扯了扯赵景清,两个人去厨房洗碗。

  袁星叹气,“二哥快回来吧。”

  赵景清想,雪快停下,袁牧快平安回来吧。

  ——

  裴家。

  “景明!景明!”裴母声音从屋内响起,“饭做好没?”

  她嗓门大,住在堂屋左边厢房,赵景明在对角的厨房都能听清清楚楚,赵景明眼中闪过不耐,死老太婆,成天到晚就会使唤人,要不是为了五年后的好日子,这死老太婆他一天也不想伺候。

  “快好了!”赵景明朗声回,声音清脆听不出火气,转头催小树儿道,“手脚麻利点,你娘在催。”

  灶台高,小树儿年岁小人也瘦小,只比灶台高一个头,他脚底下踩着板凳,闻言只能更用力挥铲子炒菜。

  天擦黑,屋内黑黢黢看不见,赵景明点了煤油灯,摆在堂屋桌子上。一盆红薯稀饭一碟盐菜端上桌,旁边摞了六个碗。

  赵景明一边盛饭,一边喊人:“西安,老二、老三吃饭了。”

  没人出来,赵景明推开房门,靠墙的桌边,裴西安正挑灯读书,神情专注,赵景明看了会儿,轻声唤道:“西安,吃饭了,吃完再用功。”

  裴西安这才发现赵景明,从书中抬头,“这就来。”

  赵景明分饭,摆着裴西安身前的碗最扎实,全是米,没有红薯没有汤,赵景明道:“夫君快吃,我去给娘送饭。”

  裴西安颔首,“辛苦你了。”

  赵景明心里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端着饭菜推开裴母屋子的门,难闻的潮湿闷臭夹杂着尿罐的骚味直扑面门,赵景明几欲作呕。

  “娘,吃饭了。”借着堂屋微弱的烛光,赵景明把饭放在裴母床头。

  裴母坐起身来,拿起碗筷,喝了一口,“太稀了,下次舀稠点,红薯也少点,我年龄大吃了肚子不舒服。咋只有炒咸菜,没其他菜了?”

  菜地里稀稀拉拉,那么点菜,炒几盘就没了,不得省着吃,还在这挑挑拣拣,赵景明道:“晚上将就吃,明儿中午多炒两个菜。”

  裴母没多说,转而道:“做个肉。”

  “……”赵景明愣了下,“娘,家里没肉。”

  裴母:“去镇上买两斤,西安读书用功,辛苦得紧得补一补,你两小叔子也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里得有油水。”

  “娘,那钱……”赵景明刚开口,就被裴母打断,只听裴母说,“你管家看着办就行,家里男人你得照顾好,猪喂了没,这两天喂好点,年前杀了家里留个十斤,剩下的都卖了,西安读书要钱,都从这里出呢。早些时日我就想杀,人杀猪匠从我这刮不着油水,拖着不来杀,我就怕给喂瘦了,少几斤是几十个铜板,能给西安买好些纸笔。”

  怕瘦了不去喂,成天在瘫床上叫唤,还好意思说,赵景清道:“还没喂,等会儿吃完饭就去喂。”

  裴母吃了块红薯,噎得慌,赶紧喝了两口米汤,“外头燃了煤油灯?油贵,别总用啊。对了,尿罐满了,给我倒了啊。”

  昏暗的房间内,赵景明面色变了又变,才忍着恶心道:“好,等会儿来倒,我先吃饭。”他怕倒了饭都吃不下。

  裴母不干,“饭等会儿吃,你吃完我都睡了,进来出去吵吵嚷嚷的,你先倒了回来刚好收碗,别站着啊,快去快去。”

  赵景明气得涨红了脸,胸膛不断起伏,这才往屋子角落走去,尿罐子满满当当,味道直冲头皮,赵景明屏住呼吸,端起来往外走。

  若不是裴西安在堂屋内,若不是为了五年后的好日子,赵景明说什么都不会做这事儿,前头都叫小树儿去倒,今儿裴西安在,要使唤人也不好当着他面使唤。

  赵景明快去快回,收了裴母吃干净的碗,坐到裴西安身边,看向他的双眸中诉说着委屈。

  裴西安拿起筷子递到他手边,佛去他肩膀头发上的雪花,温声道:“快吃饭吧。”

  碗里汤汤水水,冒出两块红薯,连吃两天,碗里米越来越少,汤和红薯越来越多,赵景明抿了抿嘴角,肚子里没油水潮得慌。

  赵景明盘算着,上辈子受尽苦楚,没享半天福,这辈子苦五年,换下半生享福,怎么想都合算。再者说,裴西安待他好,日后享福要倚仗裴西安,应付着伺候他老娘也不是不行。

  心里有了计较,赵景明朝裴西安笑了笑,眼睛弯弯,接过筷子夹咸菜下稀饭。

  裴老二裴老三对视一眼,裴老三开口,“明哥,刚我听娘说要买肉吃,啥时候买?”

  赵景明夹菜的手顿住,“娘没给钱。”

  裴老三笑咪咪道:“明哥你管家,钱都在你手里,娘咋给你?”

  赵景明抬头看向裴老三,十三四岁的小子,黑瘦黑瘦的,嘴角带着坏笑,和镇里的破皮无赖如出一辙,赵景明眉头紧促,这话啥意思,惦记上他手里的银子了?

  好歹多活了十几年,赵景明哪能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站他头上拉屎,赵景明‘啪’一声放下碗筷,沉下脸,“娘没给我银子,我手里没钱。”

  裴老三嘴巴张开还要说,裴西安瞥他一眼,“闭嘴。”

  又温声安抚赵景明,“老三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赵景明心里舒坦了,这家人不行,换嫁前他就知道,他只图裴西安,只要裴西安站他就好。

  吃完饭,摸黑喂猪,赵景明力气不大,一次只能提半桶猪食,来回四次才倒满猪槽。木桶放一旁,赵景明站屋檐下撑着墙壁喘气,看着飘扬半日不见小的鹅毛大雪,眼中盛满恶意。

  这雪啊,下大点好,下大点袁牧才会和上辈子一样摔断腿,医不好治不好,败光家底,最后仍然成为个跛子,成为个废人。

  袁父会为了给袁牧攒钱治腿,去县里做工累死。

  几经打击,林翠娥承受不住哭坏了眼睛,又强撑着给人做衣裳赚钱,熬瞎了眼,啥都要人伺候。

  袁星熬成了老哥儿,嫁不出去,留在家里吃白饭。袁月偏帮娘家,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备受婆母白眼辱骂。

  家破人亡,穷困潦倒,袁家就是个烂泥沼,陷进去就出不来。

  赵景清穿新衣裳,是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

  他的日子只苦五年,袁家的日子可得苦一辈子。

  赵景明这般想着,露出笑意,也不觉得裴家的日子有多苦了。

  雪下了整夜,后半夜下得小了,直至凌晨天际泛白,雪才停歇下来。

  赵景清推开门,目光所及白茫茫一片,院子地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踩上去得没过脚踝。寒风凛冽,吹在脸上似针刺进肉里,身上穿着新衣裳,棉花厚实保暖,将寒风挡在外,身子暖暖和和的,赵景清摸了摸衣摆,欢喜得紧。

  隔壁连着堂屋的东厢房响起林翠娥的声音,“我说不同意袁牧进山,你倒好,不和我一起劝他,还赞成他进山得很,现在好了,大雪封山。不知道袁牧现在咋样,袁老二我话给你放这,袁牧平安回来就算,有个万一我和你没完。”

  “翠娥,袁牧十岁就开始和我进山,山上有猎户的山洞和茅屋,下雪他知道找地方躲,你放宽心。”

  “这雪恁大……”

  东厢房内压低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赵景清神思飘远,听不进耳朵里,他看向远处已被白雪覆盖,透不出一丝一缕翠绿的群山,心底压着的石头又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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