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快!”林翠娥手握锅铲,眼睛都瞪大了。
赵景清点头,要去搬豆子,被从堂屋出来的袁牧拦住,不让他干这重活。
几句话的功夫,厨房里逸出一股焦糊味,林翠娥脸色顿变,“坏了!”
中午的饭桌上,飘着若有似无的糊味。
袁星烧火没注意火候,已经被林翠娥骂过一顿,只敢默默扒饭当鹌鹑。
林翠娥看堂屋角落堆着的十个麻袋,饭都吃得慢了,“景清,恁多豆子,要多久才能用完?”
赵景清道:“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不出二十天。”
林翠娥暗自松了口气,“那还是快。”
晨起得早,吃完午饭犯食困,人也疲乏得紧。
赵景清舀出二十五斤豆子泡上,同林翠娥说一声,回屋睡午觉,他寻思着睡一个时辰,再起来裁布缝布帕子,新买的豆腐框需要布帕子垫着。
有几日没这般累过,赵景清很快睡去。
袁牧去还驴车,和刘老头商量好,年前的驴车他租借了,不要借给别人。又去刘老匠那儿定做五个豆腐框,以防万一。
待回家进屋,袁牧放轻步子,抬着门关上,几乎没发出声响。
门窗关着,屋内灰蒙蒙的,袁牧脱衣上床,掖被角时发现景清嘴角微弯,在睡梦中盈着笑。
袁牧看了好一会儿,闭眼睡觉。
睡醒又是好一阵忙活,赵景清裁布缝帕子,林翠娥一同帮忙。袁牧则带着袁星去摘树叶,大片的树叶才好包豆腐。
晚饭用得早,赵景清和袁牧早早回屋。
中午睡了一觉,晚上还不困,赵景清点燃煤油灯数铜板,盘算今儿赚多少。
十六斤豆子,八斤做嫩豆腐,八斤做老豆腐。嫩豆腐出二十四斤,装了六个豆腐框,划一百二十块,两文一块,是二百四十文。老豆腐出十六斤,装四个豆腐框,划八十块,三文一块,也是二百四十文。拢共四百八十文。
赵景清反复数了两遍,数量对上了,露出笑模样,起身取来线穿铜板。
袁牧一起穿,不由吃惊,“竟然有恁多。”
赵景清打了个哈切,眼角挤出泪来,他随手抹掉低头穿铜板,“两文三文的不起眼,但积少成多,买豆子打豆腐框的钱,四五天就能回本,余下的是纯赚。”
袁牧点点头,叹道:“就是起早贪黑,太苦太累。”
赵景清不甚在意,手上动作不停,线上铜板碰撞叮当响,“赚钱哪有不累的?”
“有道理,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又苦又累还没钱赚。”袁牧笑道,颠了颠穿好的钱串子,放回木箱子里。
赵景清穿好最后一串,只有八十个铜板,他打了个松散的结,放入木箱子里。
赵景清合上盖子,准备放好上床睡觉,拿起木箱子起身时,想到什么动作微顿,复又坐下。
“袁牧,赚的钱交家用,交多少合适?”赵景清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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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闻言,袁牧神情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景清继续说:“你赚的交一半,我也交一半,咋样?”
“不用,”袁牧稍加思量后道,“你不用交,我交就成。”
他赚的不少,交一半给爹娘,家里吃喝够了,两老还能省下些存着,给星儿攒嫁妆。景清赚的,自个拿着就成。
赵景清摇摇头,不应许他这话,“爹娘早起帮忙磨豆子,干得是最累人的活计,哪能不给。”
“知道你心好,惦记爹娘。现在还没回本,先别说这个了。”袁牧不想景清给,他自觉养家是自己的责任,爹娘帮忙干活,他多赚些,分给爹娘的也多些,这就成了。
袁牧转移话题,“都困了,快些睡觉吧,明儿还要早起。”
赵景清抿了抿嘴角,不再言语,将装钱的木箱子收好,熄灯爬上床。
掖好被角,赵景清后知后觉氛围不对,袁牧总顺着他护着他,这是第一次两人没说到一起去。
“袁牧,你睡了吗?”赵景清轻轻唤了声。
袁牧回应,“嗯?”
“你会写字吗?”
“……会。”袁牧翻身朝向景清,声音略含糊,“就是这字吧,它不太好看。咋了?”
夜色中,赵景清嘴角上扬,没叫袁牧发现他在偷笑,他道:“你帮我记账吧。”
他不太识字,更不会写,账目少他脑子里记得住,多了会乱。
袁牧答应,“好。”
“你脚冰,伸我这儿暖暖。”袁牧朝中间靠拢,小腿夹住景清的脚。
“……嗯。”
一夜无话,丑时过半,袁家亮起微弱的烛光。
今儿还多了个人,袁星起了个大早来帮忙,头发凌乱毛躁,打着哈切,“景清哥哥,我来烧火!”
赵景清笑着应声,“好。”
二十五斤豆子,比昨儿多九斤,一家五口人忙活一早上,煮了四锅,待全部弄好倒入豆腐框压制,已是卯时过半。比昨天晚了约摸小半个时辰。
袁牧牵来驴车,豆腐框搬上板车,早饭都来不及吃,便出发往镇里赶。幸而时间不算太迟,紧赶慢赶,抢到昨儿的位置。
袁牧去寄存驴车,赵景清摞卸下的豆腐框,今儿多了五框豆腐,一共十五框,赵景清刚摞好,还没来得及切,顾客接二连三到来。
袁牧还没回来,赵景清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他卖惯了豆腐,即使人多也不慌乱,井井有条的。
“婶子,您昨儿预定的三块嫩豆腐,您拿好,六文。”
“阿叔,您的两块嫩两块老,十文。”
……
袁牧回来,手里还拿着两个油纸袋,里头装着包子馒头,瞧见摊位围满人,袁牧将它揣衣裳里,挤进去一起忙活开来。
前边卖得快,一如昨日,没个喘息的间隙,一口气卖出八成豆腐,来买的人才渐少,夫夫二人才得以歇口气。
袁牧拿出揣衣裳里的油纸袋,递给景清,笑道:“还是温热的,我守着你快吃。”
赵景清捧着油纸袋,一口口吃着包子,放得久了,包子皮不复新出笼的宣软蓬松,浸润了汤汁,依然好吃。
拧开水袋喝了口水,赵景清边吃边观察来来往往的人。
有的人菜篮子里菜多,不是鱼就是肉。有的人这看看那瞅瞅,四处比价,菜篮子里半晌没添一样菜。摊贩吆喝不停,使劲浑身解数招揽客人。有摊贩爽快抹去零头,亦有为了几厘钱争执不下的。送货的驴车骡车满满当当驶进菜市,出来时板车上孤零零躺几根麻绳。
触目所及的一方天地,是菜市百态。
赵景清视线转动,往右边看,咀嚼的动作倏地一顿,目光定格在对角稍远处的摊子上。
那摊位同是豆腐摊,摊主是个干瘦的男人,沉郁的视线穿过熙攘人群,直直看过来。
猝不及防对上赵景清的目光,那摊主慌乱一瞬,转而狠狠瞪过来,嘴巴张了张,远了听不见,赵景清猜测是在骂人。
但又在看见袁牧时,不甘地别开眼。
赵景清捧着包子,抬眼看向身前的人,身影高大,肩背宽阔健硕,站在摊子后低头拿树叶包豆腐,咧着笑收钱招呼客人再来。
赵景清几口吃完包子,起身站在袁牧身侧,趁没客人来,小声对袁牧说:“对面豆腐摊的在盯着咱们。”
袁牧眉头微拧,扫向右侧对角稍远处的豆腐摊,安抚道:“我盯着他,量他不敢来捣乱。”
“嗯!”赵景清点点头,心落在肚子里,袁牧是他见过最强壮最高大的人,立着和堵墙似的,脑子有问题才上赶着触他霉头。
赵景清的担忧一扫而空,眉眼舒展开,“我吃完了,你快去吃。”
“好。”袁牧搁后边坐下,手里拿着油纸袋,一口半个包子,视线若有似无的飘向对面的豆腐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