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谢云程这个皇帝命令他们在暗中调查的。
既然他们在荣王府上看到过香莲,那么谢云程是一定要找到谢瑆才行了。他始终想不明白,既然宣凤岐没有真的杀了她,那她为何事后不来找自己呢?
还是说她害怕宣凤岐会发现她与自己的关系,所以便去颍州求助谢瑆来帮她?
可是……这不对啊。
就算香莲畏惧宣凤岐的权势也不该去颍州那么远的地方去求助谢瑆啊?而且她之前跟谢瑆从未有过联系,若她只是用“自己曾是小皇帝安插襄王身边的探子,襄王发现后要杀她灭口”这种借口去求助谢瑆,那么一向怯懦避世的谢瑆又有什么理由非得帮她呢?
还有,宣凤岐明明没有杀香莲。那日他却亲口对自己说,香莲被他赐死了。之后他又派温郁去颍州去调查香莲,这就代表着宣凤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说他知道的已经比自己多了。
就在谢云程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他们从未见过吗?
说实话,谢云程那个时候独自在深宫中很害怕。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愿意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的人,他自然是很相信她的,所以香莲说她曾经是昭德王府的人他相信了,香莲说自己是被藏在水井中才得以存活他也相信了……如果说这些都是假的,那么玉佩呢,那对龙凤玉佩也是假的,他的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别人编造出来的谎言吗?
谢云程想着想着便拿出了那一对玉佩,玉佩的红光在烛火的照耀下愈发鲜明。真的被骗了吗?
他还是第一次被从头骗到尾。
谢云程想到这里的时候紧紧地握住了那一对玉佩,他用的力气很大,仿佛再用力一下玉佩便会被他攥碎。就当他双目赤红,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宫人前来禀报道:“陛下,王爷前来看您了。”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眼中的阴鸷怒火在这一刻平息了下去,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神色看起来也比刚才那副模样好多了。宣凤岐走进来便看到了谢云程正要起身迎接他的样子。
宣凤岐见状连忙走到他面前按他坐下去:“陛下忘了,你我二人独处的时候便不需要那么多繁琐礼仪。”
谢云程抬起头来看了宣凤岐点了点头:“不知皇叔这么晚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宣凤岐听他这样说便也不多说客套的话了:“陛下,前些日子我与你提过要温郁担任吏部尚书一职。如今他已回到府上,陛下可拟写圣旨,最好明日送到温大人府上,申翊的同党众多,温郁担任吏部尚书一职后不出半年便可将残余党羽全部清除干净。为免夜长梦多,他需要尽快处理吏部的事情。”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心里刚消下的那团火气便又涌了上来。
外面天寒,宣凤岐漏夜前来不过是想起让他写道封温郁为吏部尚书的圣旨罢了。
他还痴心妄想,以为宣凤岐真的只是来看望他的。
第68章
谢云程隐忍着自己的怒火:“原来皇叔只是为了这件事深夜前来啊。”
宣凤岐察觉到他神情有些不对, 于是走近前来坐在他的旁边:“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宣凤岐一靠近他,他便闻到了那股从宣凤岐身上传来的神秘香气。他刚才还躁动的心忽然平静下来,他转头一脸乖巧地看向宣凤岐:“没有, 我只是担心这天越来越冷了,晚上又风寒露重,要是皇叔再病了可怎么好?”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原来陛下是在担心这个啊,陛下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弱, 而且我来回都是坐轿辇,风吹不到我的。”
谢云程一边听他讲话一边靠在他身上贪婪地吸着他身上那阵令他莫名的香气。他不知宣凤岐身上佩戴的什么香囊, 每当他心情苦闷的时候只要靠近他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 心里便好受许多。
“皇叔还说呢,你身边的洛神医说你身子弱,就算是小小风寒也有可能伤了皇叔的性命。皇叔现在是我唯一的倚仗,若皇叔再出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啜泣。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委屈至极的话又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这件事是我不好。只是陛下, 我的身子我清楚,我为了自己,也为了陛下,为了大周一定好自珍重的,陛下不要哭。”
宣凤岐这样简单明了地说出了谢云程的意图, 谢云程的脸颊却因羞愤而红了起来, 他一下推开了宣凤岐的手:“我……我哪有想哭。倒是皇叔身边那个长得极好的洛神医,我有好些时候没见他了, 皇叔被刺客袭击受了伤他也没出现,他不是一向最紧着皇叔吗,怎么如今皇叔出了事却不见他的人影了?”
他这话中除了有些醋意外还多了一丝针对。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轻笑了一声:“原来陛下还记得他啊, 我有重要的事交代给洛神医,他这些时日都不在我身边侍奉。”
谢云程一向不喜那个长得像狐狸精似的洛严,他更讨厌这人像个鬼影似的,宣凤岐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如今这人终于走了,谢云程心里倒有些好受了。
只是宣凤岐一向是信任他身边这个太医的,那么他为宣凤岐请了别的太医前来医治,宣凤岐会不会因为用得不安心而心生猜忌啊?
可是,这次章太医开的药他都有好好吃了。他的伤也都好全了,这就代表是不是他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
就当谢云程这样想的时候,宣凤岐的一声声呼唤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陛下?陛下……我与讲的吏部尚书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谢云程正了一下神色,随后他有些为难地说:“皇叔既然亲自来让我写圣旨,那我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皇叔亲自写的,皇叔……我如今涉世未深,朝政上的事情我也不是很熟,像拟写圣旨的事情皇叔你自己决定就好,就像从前那样,皇叔写好我便盖上玉玺……”
他话音刚落,宣凤岐便摇了摇头:“不,陛下也长大了,若我继续代陛下写圣旨,那我在天下人口中成什么人了?以后凡是有关于官员调度或是朝政上大事的圣旨都是由陛下亲手写才行,若陛下实在担心会出错,可写完拿给我看,我会为陛下打理好一切的。”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倏然愣住了,他看向了宣凤岐那双深沉的凤眸,他知道宣凤岐想的绝对没那么简单,只是他此刻却愿意相信这些话都是真的。
宣凤岐难道真的打算还政于他吗?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宣凤岐又看着谢云程继续说道:“自然了,陛下要是想下什么旨意要提前与我商量,明白了吗?”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话后低下头抿了一下唇。
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宣凤岐这小心谨慎而又多疑的性格,若是换他坐到宣凤岐这个位置,他可能会坐得比宣凤岐还绝,那些所有想要阻挡他青云路的人,他都会斩杀殆尽,一个不留。
谢云程在抬起头的那一刻便恢复了如常的神情,他笑着望向宣凤岐:“那是自然。毕竟我也不熟悉朝堂之事,我天资愚钝,在大事之前还是皆要与皇叔商量的。”
宣凤岐点了点头,他像奖励似的摸了一下谢云程的头。谢云程逼着眼睛感受来自宣凤岐指尖的温度,只是宣凤岐的指尖是微凉的,不是那么温暖。
谢云程接着说道:“如皇叔所言,圣旨明日一早便会送到温大人府上,在那之前皇叔还要不要先过目一遍?”
谢云程从刚才的表现都太过乖巧,不是……应该说谢云程一直以来都很乖巧,乖巧得让宣凤岐心生愧疚,毕竟这件事还真的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前两次温郁贬官的旨意都是由他直接下达的,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温郁跟他不对付,温郁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更是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他要是现在一个旨意下去直接提拔温郁为吏部尚书,那么外面的那些人肯定要猜测他与温郁之间是否有着什么。
宣凤岐可太知道外面那些造他谣的人了,他跟温郁关系紧张时坊间就流传着他与温郁相爱相杀的话本子,如今他要是跟温郁修复好关系了,那外面的人更是落实了他用房中术拉拢朝中的青年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