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程在万众瞩目下又放下了酒杯, 他仍是那副笑脸随后带着一脸温和的样子往太液池边看去, 此刻他从席座上站了起来:“今日是上元佳节,这宫宴也堪堪过去大半了。孤特意将在此宴请诸位也是有个惊喜想给诸位看, 现在请诸位大臣叔叔们跟着孤去外面看看吧。”
所有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毕竟有之前捐款的事情在,谁也拿不准这小皇帝准备的是惊喜还是惊吓。未等群臣反应, 谢云程便先一步起身,他看向宣凤岐,宣凤岐也看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便紧随其后。
……
就这样,所有人都来到了太液池中央的九曲长桥上,这桥修建的时候就足以容纳百人行走,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跟着谢云程旁边,而宫女随侍们就待在登仙台的长阶上等着。
此刻夜色正浓。太液池上除了一片漆黑还有灯光照耀下泛起的涟漪外并无其他,虽说太液池未曾像宫中其他湖景一般结冰,但夜深也是寒凉得很。
“陛下所说的惊喜是什么啊?”
“这水面上什么都没有啊?”
谢云程并未理会那些人的议论,他甚至还命人拿来一件墨色披风披在了宣凤岐的身上:“皇叔,夜里湖面水寒,当心着凉。”
宣凤岐见状连忙道:“多谢陛下关怀。”
其实今日宫宴众臣皆在,宣凤岐也不想谢云程表现得太有亲疏了。于是他便自己系上了斗篷上的衣带,谢云程此刻眼睛一闪一闪看着宣凤岐,他悄声道:“皇叔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想给的惊喜是什么吗?”
宣凤岐听到谢云程这样问后微愣了一下。谢云程这次准备惊喜的事可是一个字都没跟他透露过,不过他也不会轻易揣测谢云程的心思,小孩子想弄些出人意料的新奇玩意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了这惊喜是他准备给大臣的,他自己一个人猜又有什么意思?
宣凤岐露出个得体的笑:“陛下所准备的一定别有新意。”
谢云程也笑道:“是啊,只是我真的想为皇叔准备一场惊喜的,但我现在实力不足,皇叔可会怪我?”
宣凤岐听到他一脸委屈可怜地说出这些话时心里好像又被什么紧紧揪了一下,他笑着摇头:“没关系,那便等到陛下有能力那天,我会一直等到那天的。”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话后就像得到保证似的,他的笑容更盛了。
“怎么还不开始?”
“陛下又在故弄玄虚?”
就当有人窃窃私语时,太液池周围忽然亮起了一片火光,那一个又一个如星星般的光点缓缓升空,整个太液池都好像被那些光点包围一般。那些缓缓升空的光点便是一盏盏祈愿灯,祈愿灯瞬间将幽暗的水面照亮,就犹如星河落在水中一般。光芒将九曲桥上所有人都照亮了。
纵是宣凤岐也没想到谢云程说的“惊喜”会说这个,他抬眼看向那一片缓慢升空光点,眼中满是惊喜和不可思议。谢云程看到了宣凤岐真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接着改用后面大臣都听到的声音说道:“孤听说民间到了正月十五有放灯祈福的习俗,今日孤也准备了这场放灯会。大家也可在此地放灯祈福。”
很显然,谢云程此举确实惊喜到了那些朝臣,众人纷纷夸赞谢云程蕙质兰心,关怀臣子。
就在那些人的一片恭维中,谢云程又靠近宣凤岐一点,他与那些呱噪的人隔开了一段距离。此刻又有宫人递上天灯与笔,他交给了宣凤岐:“皇叔,新的一年要不要许一个愿望?”
宣凤岐眼中倒映着万千光芒,他回过神来时嘴角还带着笑意:“陛下准备的惊喜可真的是别出心裁。”他接过了笔想写什么,只是他看到谢云程一直在往他这边盯着看,于是他背过身去,“陛下,愿望被人看破就不灵了。”
谢云程很知趣地也转过身去。
宣凤岐思量了片刻,随后便提笔写下:一愿百姓安居乐业,盛世海晏河清;二愿身体健康顺遂,脱离险境;三愿……小云程能平安长大,不会与我为敌。
宣凤岐写完后点燃了天灯放飞到空中。这些就是他来到这里所求的,如果都实现了,他便再也没有遗憾了。
谢云程此刻也转过身来,他看到了宣凤岐正望着那盏灯出神。他此刻贴近宣凤岐像撒娇似的:“皇叔的愿望里有没有提到我?”
宣凤岐看到谢云程这副粘人的样子后笑了一声:“不是跟你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谢云程抬起头来看向宣凤岐:“我不能当那个例外吗?”
宣凤岐看到他又是撒娇又是噘嘴的样子哭笑不得,他的手指轻轻剐蹭了一下谢云程凉凉的鼻尖:“你猜。”
……
这场放灯会结束后,宫宴也差不多结束了。谢云程回到主座后,那些人见他还没有要喝那杯酒的打算,于是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就在这时,离谢云程最近的陆王举起酒杯来一脸笑意道:“陛下今日所准备的灯会真的是令人眼前一亮,臣敬陛下一杯。”
谢云程见状笑了一下:“陆王客气了。”话音刚落,谢云程便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即使陆王脸上堆着笑意,但这仍不足以掩饰他的心虚,他在喝酒时还用余光紧张地盯着谢云程。只是谢云程还是毫无察觉地喝下了那杯酒。
谢云程喝完酒后又笑着看着陆王:“陆王,孤记得你所在的封地有不少铁矿吧,这么多铁矿只养一千私兵那也太少了吧,难道是陆王将兵器提供给了他人?”
陆王听到这话后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心中一惊,就连手中未拿稳的酒杯都掉落在地上。他连忙起身脸上还冒出些冷汗来:“不知陛下何来此言,臣对大周可是忠心耿耿啊!”
谢云程见他如此紧张又笑道:“哎,孤又没质疑你对大周的忠心。”
陆王听到这话刚要松口气,可谁知谢云程后面又说了句:“你只是对孤不忠心罢了。”
谢云程看到他逐渐白下去的脸也不与他多绕弯子了:“怎么样,你们养的私兵都汇合了吗?要是没汇合孤要不要给你们传个信啊?”
话音刚落,在座宾客有疑惑,有恐惧,也有心虚。就当陆王还想为自己辩驳的时候,不知何时太液池中忽然出现了一群穿着黑夜的刺客,他们拿着刀剑拖着水痕迅速将整个登仙台包围起来。
有人见状便已经慌了起来。而正准备跪下去的陆王看向谢云程:“哈哈哈……没错,我确实对你不忠,再说了像你这种连出身都不知出处的贱种,你有什么资格坐上皇位?我祖上也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这皇帝你做得,难道其他人就不能做吗?”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微挑了一下眉头,他看了一眼还稳坐在自己旁边的谢昭华:“陆王大逆不道,口出狂言污蔑皇室血脉,姑母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谢昭华此刻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她露出了一个如蛇蝎般的笑容:“我皇弟的血脉当初就在先帝争夺皇位的时候就死绝了,现在皇弟没了,先帝也没了,你又登上皇位,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她每句话都在暗示谢云程不是皇室血脉。
谢云程见谢昭华这样回答,于是又转头看向了离他更近的宣凤岐:“皇叔,那你说呢?”
宣凤岐听谢云程这样问,他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从容的笑意:“陛下确实是皇室血脉,要不然臣也不会扶陛下上位。况且陛下登基也是告知过三省六部,昭告过天下的,这皇室血脉自然做不得假,若是陆王质疑陛下出身,岂不是在质疑我大周?”
陆王听到后不气反笑,反正他的人现在已经把这里包围起来了,他也不需要像刚才那般虚与委蛇。他这个时候才露出了最丑恶的嘴脸:“谁不知道你是靠着身子才爬到先帝的床上去的,别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身份!那小贱种登基时一切事宜都是你亲手操办,血脉之事自然也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我与诸位王爷们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除了你,也只会有人称赞无人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