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吩咐完六部要办的隔离的事情,又仔细叮嘱了一些细节才松了口气。温郁是吏部尚书,按理说他除了人事调动,剩下的就没他什么事了,但是在这么乱的局面下,宣凤岐还把他留了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后,宣凤岐像脱了力似的坐了下去。他现在头疼得很。虽然他现在不确定除了玄都以外的地方有没有出现感染瘟疫的人,但他必须封城,若是半个月后除了玄都城外没有其他地方爆发瘟疫,那么他就能正常处理玄都里的瘟疫。他知道瘟疫是传播最快的疾病,古代交通没有现代那么发达,那么如果瘟疫最初是在玄都发现的,他这么快就封锁玄都,瘟疫就有很大概率不会传播到其他地方。
温郁看到宣凤岐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里就隐隐不是一番滋味,他知道这样为民忧心的模样做不得假。他在堂下站了许久:“不知王爷留微臣在这里想要做什么。”
宣凤岐听到温郁这话后才回过神来,他抬眼看向温郁时眼中都是无助:“刚才你也看到那些人不同意本王封锁皇城了。”
温郁道:“是的,朝臣们说的确实有道理。王爷若是关上城门两三日还好,若是时日久了城中必发生暴.乱,到时候局面就难以控制了。”
宣凤岐听到温郁的话后有气无力地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说的本王不知道吗,但是没有办法……现在不确定瘟疫是从一个地方产生的还是大周的各个州郡都有,若是实在过上几日其他地方还没有这便好办多了,但若是除了玄都外其他地方也有,到时候可不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了。本王知道时间久了人心自是不满,所以本王才将你留了下来,本王决定暂封你为监军,你全权监视那些封锁城门的人,若有异动,你可直接以本王之令行事。”
温郁听到宣凤岐这话后猛的抬头,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高坐在明堂上的人。他知道宣凤岐一直捏着手中的权势不肯放下,他身上的权力绝对不可能会分给外人。而此刻他却对自己说出这般话来。
温郁想问的话梗在喉间好几次,他确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宣凤岐,但当他看到宣凤岐一副忧心不已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不忍心问了,最后他只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相信我?”
宣凤岐听到温郁问出这话来抬眼看向他,温郁似乎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目光有神而又锐利。宣凤岐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因为你的仇还没报,所以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哈……
只是这么简单吗?
温郁咬了咬牙:“既然王爷如此信任于微臣,那微臣又怎么能辜负王爷的期待呢?”
……
皇城发生瘟疫这事也很快传到谢云程耳中,但是他没经历过瘟疫,他所知的有关于瘟疫的事还是从各种古籍史实里看来的。他虽然没经历过,但是看了那么历史事实也知道瘟疫有多可怕。那些还没死的人,只要出现咳嗽发热等症状就会被和患了瘟疫的人关在一起,然后被一把火活活烧死。
宣凤岐在那边调度官员封锁玄都时,他便让太医去古籍药方中寻找医治瘟疫的方法。他知道宣凤岐现在很忙,他不懂瘟疫他不能给宣凤岐添乱,所以他想尽自己所能为宣凤岐分担一些。
据太医所言,四十年前大周也爆发过一场瘟疫,那场瘟疫死了数十万人,就连宫里也死了不少人。虽然研制出来的药方有效,但是那些已经病入膏肓之人还是无力回天,太医院的药方也只对那些症状轻微的人有用,至于有没有效还要分情况的。
谢云程不懂药理,但是他知道太医院说的这些都是废话。大周也是这些年除了战乱外过的太顺风顺水了,就连这方子也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了,要是有用就怪了。
谢云程头疼之际忽然想起来那个眼角下有颗红痣的男人。他讨厌在宣凤岐身边的一切长得俊美的男子,但是他忽然想起来那个洛严好像是神医谷的亲传弟子来着,他来到玄都人人都尊称他一句“神医”,像他这样的人难道连张医治瘟疫的药方都拿不出来吗?
谢云程想到这里便准备出宫,而就在此刻他身边的宫女拦住了他:“陛下,外面发现瘟疫兵荒马乱的,王爷说您最近还是不要出宫门了。”
谢云程知道宣凤岐这样吩咐是在关心他,可是他如果就这样乖乖听话,那他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他喜欢被宣凤岐关心的感觉,但这不代表着他被掌控。
“现在皇宫里不是还没发现有人感染瘟疫吗?而且现在玄都城的城门都关了,孤带人前去一定会没事的,孤这样也是为皇叔分忧。而且皇叔现在正为瘟疫之事忧心,孤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他。孤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吗?”他一边说着一边阴笑着看向方才还在劝告他的人。
虽然谢云程身边不少宫婢是宣凤岐的人,但谢云程好歹也是个皇帝,他身边所带的侍卫也是他自己的人,若是他现在发怒下令斩了所有违逆他话的人也不稀奇。那些宫人在听到谢云程的警告之后纷纷跪地:“是,奴婢们遵命。”
……
洛严在宫外的宅邸在玄都朱雀街的东南角。即使不用别人说谢云程也知道这宅子是宣凤岐帮着洛严置办的,因为这里离襄王府最近家而且这里的地段很好,纵是一些达官贵人也很少有人能在这里置办得起宅子。
谢云程还没进宅,他在街上便闻到了从洛严宅子里传来的一阵悠悠药草香。他虽然讨厌这人,但他却不讨厌这药草味,因为宣凤岐身上除了那股可以安抚他心绪的香气外最多的便是这药草香。
谢云程一脚踏进院子,随侍的人便想往里面喊,谢云程见状抬手示意他们都退下。裴砚看懂了他的意思后便向身后跟着的人:“这里有我陪着陛下就好,你们都先去外面守着吧。”
话音刚落,那些宫人侍卫们便退至宅子门外守着。谢云程在来这里之前,侍卫们便将这座宅子旁边的闲杂人等都驱散了,所以现在这门外除了这一大群乌泱泱的人外连只阿猫阿狗都没有。
就当裴砚想陪着谢云程一起进去时,谢云程板着一张脸:“你也下去。”
裴砚没想到谢云程也赶他走,他微愣了一下:“可是,陛下身边不能没有人陪着啊,若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啊?”
谢云程一脸与他讲不通的表情:“笨啊!孤若是遇到危险不会喊人吗,而且侍卫已经在这里守着了,孤不会有事,你先退下吧。这神医的脾气很大,若你在场,他恐怕不会答应。”
裴砚听到谢云程这话后犹豫了片刻,随后他还是退出大门外了。
这是一座雅致的小院,小院里还种着一株梅花树,艳红的梅花还未过花期,除了几朵盛开的真艳的花外还有几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再加上残雪染在枝丫上,像极了一副优美的画卷。
这院子的陈设倒真有几分像宣凤岐的品味。谢云程往前走便能看见晾在外面的一排排半干的枯绿色的草药。而就在此刻,他看到了后院有缕缕炊烟冒出,于是他便起身绕到了后院去。
后院也仍然晾着许多草药,什么样的都有,自然了还有一些动物身上的部位和各种昆虫毒虫的尸体,它们也一样等待着被风干。谢云程果然在后院的一间火炉前找到了正在烧火的洛严。
就当谢云程刚迈出两步后,洛严便十分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他连忙拿起了烧火棍想要朝着擅闯他宅院的人砸去,谢云程察觉到那人的意图后很伶俐地就闪了过去。
洛严刚才使的劲儿很大,谢云程的发丝都被那一阵熏人的热风带的飘了起来。
洛严看清了少年的脸,他露出一副十分难看的表情,随后他将烧火棍扔向一旁然后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礼:“原来是陛下,不知陛下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只是陛下这样悄无声息地闯入别人的院子里着实有些不妥,因为草民这院子以前也曾进过几个小蟊贼,所以草民为了自保才做出了方才失礼之举,还请陛下见谅。”
谢云程思考了片刻,随后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孤怕洛神医在忙所以才没派人告知,总之这确实是孤的不是,洛神医快点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