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严听到这番话后掩住了自己满是戒心的神情,他故作轻松地说道:“噢,原来大人为的是这样事啊。王爷身子本就比常人虚弱,这些年来王爷又勤勉于政务, 越发顾不得身子才得到了风寒,温大人不必过分担忧。”
温郁眉头紧锁:“只是风寒便能这样吗?”
洛严点了点头:“是的,在下也说过了,王爷的身子虚弱。若是大人有空的话也要时常在王爷身边提点着,他不能再这样劳累了。”
温郁听到他这些话后回过神来, “好, 我会提醒王爷的。”
洛严此刻向他拱手,“在下要是再不进去, 王爷怕是要等急了,还请在下不能陪大人闲话了。”
温郁听到后又点了一下头:“王爷的身子要紧,洛神医赶快进去吧。”
“在下告辞。”
话音刚落, 洛严便跟随宫女一同进了宣凤岐的寝殿。而在此刻,他背后的温郁却露出了一副阴沉的表情。
很明显洛严刚才就是在说谎。在这宫中能让他这样说的就只有宣凤岐一个人了,宣凤岐故意隐瞒他的病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温郁越想越心惊,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
寝殿中,洛严熟练地将药草制成的熏香放入宣凤岐床前立着的两只青铜凤凰嘴中所衔着的花鸟纹香囊中。宣凤岐最近时常会因为心痛病发作而睡不好觉,洛严替他所制的这香便是为了让他安枕所用。
他忙完一切后恭顺地坐到宣凤岐旁边,“王爷,您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您再这般劳累了。”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话后点了一下头:“本王知道,这次你忽然找本王有什么事情?”
此刻,洛严的神情严肃起来:“王爷,属下的师兄又传消息过来了。”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立刻打起精神来:“哦?是怎样传递的消息?”
洛严这时起身走到宣凤岐的身旁,他在袖中拿出了一张纸,这张纸便是有烫金暗纹的信纸。这么多年了,他们那些人传递消息还是用这样的信纸。宣凤岐在查到这些信息后也派人去打探过这些信纸当年都分别赏给了谁,只是这其中牵涉人员甚广,这些年竟毫无线索。
洛严打开信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平安勿念。
宣凤岐一直派人紧密监视着洛严的书信往来,但暗中的敌人就像猜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再也没传递过要洛严做什么事的信件。但身为内应的洛严却要知道公仪绶是否还活着,公仪绶半年会给他传递一次消息,这些书信都是用信鸽送来的。
宣凤岐也曾派人跟着这些信鸽的踪迹去查,可是这些信鸽每次落地的地点不对,而且它们在送完信件后就像迷失了方向一般不久后便死了。
洛严回答道:“这是昨天属下走在青雀街上有人暗中塞给属下的。属下无用,并未看到那人是谁。这信纸还是属下回来之后整理衣物的时候发现的。”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微微思考。
青雀街啊,那可是玄都最热闹的地方了,就连春香楼也在那个地方。
宣凤岐微蹙了下眉,“这四个字可有特别的意思?”
洛严点了一下头,随后他在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水薄薄地涂在了信纸上。之后他再用床旁边烛台上的灯焰烤了一下,神奇的是在信纸上的“平安勿念”四个字变成了另外三个字——春香楼。
洛严等到字显形后继续说道:“这是属下与师兄用药物相生相克之法所制成的一种显色药水。此法必须在书写时所蘸的墨中加入隐色的药水,这样写在上面的字迹便会自己消失。师兄用普通墨水在上面写上‘平安勿念’四个字只是障眼法。”
洛严说到这里又举起信纸的边角给宣凤岐看,“王爷请看,这边角之前就有略微烧过的痕迹,这便说明控制我师兄的人也怀疑师兄会使用小手段,但他们没想到要想显形必须先涂抹我这里的药水才行。这种方法只有我与师兄知晓,所以这三个字才是师兄想传递给我们的消息。”
宣凤岐的手指开始在桌上敲着,“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查一下春香楼?”
洛严不敢断言,他只能道:“师兄冒着风险写下春香楼必有深意。”
宣凤岐越听越觉得疑惑,春香楼可是在五年前就被他派去的人查过,当时他派的人还查过在春香楼的下面有无暗道之类的地方,可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后他们却一无所获。难道他们当初忽略掉了什么细节?
宣凤岐思考片刻后抬起头来看着洛严:“本王会再派人去春香楼调查的,那些人既然能轻而易举接触你,那说明你的处境现在很危险,这些时日本王会派一队人前去保护你。”
洛严听到这番话后蓦的抬起头来,他那双眼睛望着宣凤岐出神。宣凤岐这是在担心他吗?
不,或许是担心他死了,然后这条线索就断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宣凤岐都对他极好,只是这样好的人为何会……
就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宣凤岐一句话拉回了他的思绪,“洛严,你实话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间?”
洛严听到他这话后又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但他实在是不想将残忍的事实说出口。
宣凤岐看到洛严久久沉默不语,于是又道:“你尽管说便是,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本王经受不住的。”
洛严咬了咬牙,他攥紧双拳。最后他像妥协似的张口道:“王爷……王爷原本还可以多几年寿数,只是在过去的五年里您为大周殚精竭虑……只怕,只怕是……”
“只怕什么?”宣凤岐十分严肃地看着他。
“只怕最晚撑不过明年冬天。”洛严咬着牙说了出来。
这些年他一直用最好的药材滋补着宣凤岐的身子,但宣凤岐一心扑在朝政上,再加上他一年到头就没几天真正高兴过,所以他用尽毕生医术也只保得住宣凤岐撑到明年冬日。
宣凤岐听他说完后并没有露出悲戚之色,他微微笑了一下:“冬日啊,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看到梅花盛开。”
说来也巧,他初次来到这里时便是冬日,这样也便是有始有终了吧。
洛严看到宣凤岐的笑容后越发不是滋味,比起宣凤岐笑容他更想看到宣凤岐因为惧怕死亡而露出伤心之色。起码那样的宣凤岐很真实,宣凤岐越表现的豁达开朗,洛严心里就越难受一分。
宣凤岐独自喃喃了这几句后又看向洛严:“这件事你谁也没告诉吧?”
洛严听到他这样问后沉重地点了一下头:“此事只有王爷与属下二人知晓。”
宣凤岐听他这样说后便稍微放松下来,他再一次抚摸着那张从边关传来的捷报。
五年了,他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
谢云程大获全胜后便是与北召国谈议和条件,虽说是议和,但这次北召国是战败国,大周所提出的条件北召还是一一答应了。这其中便有一条——将当年屠了衡城的北召将领呼延海交给大周处置。
按照以往敌国若是战败顶多割地赔款,外加年年进贡。可是谢云程这次特地加了这么一条。
虽然北召国大部分人没有见过大周衡城被屠的场面,但是他们都听说过当时的惨状。若是北召国把呼延海送到大周,那么等待呼延海的便是惨烈的酷刑。
呼延海虽然这次打了败仗,但他毕竟守护了北召国那么多年。在北召百姓心里呼延海是守护他们的英雄,北召国民间议论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风雨飘摇间,北召国承认了碧阿江与燕云十六州之间的三百里土地为大周国土,他们还边界线往后退了三十里,银钱赔款为三十万两白银。但交出呼延海这条款项被北召国无视了。
谢云程见北召国不肯交出呼延海,于是便不肯撤去守在边境随时打入北召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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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呜呜呜今天原本想写到成年云程回宫的,但身体实在吃不消,明天一定会让他们见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