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他选择历练温郁的时候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但在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后,他便将温郁当成了那个以防万一中的纯臣。
他把自己走时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但从未问过任何人的意见。
第148章
温郁在宣凤岐这里沉默着坐了许久, 最后像是妥协地说:“王爷会得偿所愿的。”
说完他便起身告辞了。
宣凤岐原本想在临走前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温郁的,既然温郁已经知晓他也不必多费口舌了。
……
宣凤岐这几日私访了几次春香楼,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不过他在去春香楼的时候发现裴砚经常跟春香楼的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一块。而且宣凤岐听说裴砚好几次为了那名女子一掷千金, 现在满京城都在宣扬裴砚为了美人花下重金的风流韵事。
裴砚现在再怎么说也有了爵位官衔,他这般行事不久后就会被言官参一本的,安国公向来教子有方,他应该不会看着裴砚这般胡闹的,可是裴砚这事都闹得满城风雨了, 他竟没有制止的意思。
宣凤岐既在春香楼里查不到消息又等不到孟拓的回信,他的心逐渐焦躁不安起来。而就在这时有人告诉了他裴砚在大街上纵马打伤人的消息。
宣凤岐听到之后紧锁起眉头来——裴砚可是谢云程的左膀右臂, 再加上他还需要裴砚背后的势力与曹应等人抗衡, 如今出了这档子可够谢云程上火的了。
谢云程虽然想责罚裴砚闭门思过,然后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去,但是那些朝臣却紧盯着这件事不放,这几日凡是谢云程上朝或者收到的折子全都是弹劾裴砚的。这事出来后谢云程曾派人去查过,裴砚确实当街纵马打人了, 而且那人的伤势还挺严重的。
至于裴砚打人的原因就更荒唐了——那人是京城中的一名富商,当然他看中了一名春香楼的女子,然后向春香楼的老鸨赎回了那姑娘的卖身契准备带回去。可是事坏就坏在那名富商带走的女子正是裴砚心仪已久的姑娘。
裴砚休沐时像往常一样去春香楼见那姑娘却被告知那姑娘已经被人给带走了,他怒火中烧就纵马追了出去。等到他追到那富商的马车,富商又拿出了那姑娘的卖身契, 说那姑娘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裴砚听到这话后心中怒火更盛,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便按着那名富商狠狠打了那人。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朝臣也在不断上书请求严惩裴砚, 谢云程无奈之下只能将裴砚革职查办。
……
勤政殿中,谢云程高坐堂上一脸凝重地看着在下面跪着的裴砚,随后他十分生气地将一堆弹劾裴砚的奏折甩到了他的面前, “孤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没想到你竟做出这般荒唐事。”
裴砚听到谢云程的训斥后心里有一丝愧疚,可是他面上更多的是愤怒,“陛下,臣没错!臣当街纵马是不对,可是我是为了追姣姣才一时失了分寸……”
谢云程看他还是不知悔改,他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够了!你知道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吗?别人都说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去青楼狎妓,再加上你这次纵马伤人,朝中众人已经对你多有不满了!”
不知道谢云程那句话戳中了裴砚的痛处,裴砚此刻抬起头愤愤道:“臣不是狎妓!臣心里只有姣姣一人,臣每日去春香楼也是为了见她,臣还想娶她为正妻。陛下,臣一直忠心于您的,臣以为陛下是懂得臣的,没想到连陛下您也这样说……”
他说完后又气又怒地低下了头。
谢云程不敢置信地看着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失去理智的裴砚,“裴砚,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你想建功立业,你不想再被人说成是靠着祖上功绩的纨绔子弟,你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跟那名女子才认识几日,难道她比得上你的前程,比得上你流血受伤换来的军功吗?”
裴砚听到谢云程这样问后他倒是默默了良久,随后他一边轻轻摇头一边说着:“陛下您不明白,臣是真心爱慕于那名女子,或许陛下从未经历过那种心动。臣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眼睛就停在她的身上移不开了,臣是对她一见钟情,臣当时还记得自己是安国公的世子,是陛下的臣子,所以不敢过分与之亲近,可是跟她见过几面与她谈论几次后,臣却发现她与臣之间是为知己,她与臣无话不谈。所以无论她是青楼女子也好,贱籍出身也罢,臣此生唯愿她一人为妻。”
谢云程听到裴砚这话后又继续问:“难道你就不怕她是有目的接近你的吗?”
裴砚听到他这样问后斩钉截铁道:“姣姣直到臣打伤那个放荡子之前都不知臣的真实身份,她那样单纯的人哪里能图臣什么。臣自知有罪,无论陛下怎样责罚臣也好,请陛下切勿怪罪姣姣。”
谢云程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劝说裴砚,裴砚都不会听了。听说安国公头次知道裴砚与青楼女子有染时气得都昏过去了,安国公后来为了让裴砚与那名女子断了来往还特意使出了家法。可是无论裴砚挨了多少鞭子,他对那名女子的心始终不改。
在裴砚犯事之前安国公还气得说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裴砚可是安国公的老来子,安国公夫妇在裴砚行军打仗的这些年还隔三差五差人送东西跟家书来,裴砚能气的自己老爹说出这种话来,看来他是真的魔怔了。
谢云程此刻有些琢磨不定地摩挲着自己拇指上戴着的墨玉扳指琢磨不定。
许久后他看着跪在下面的裴砚重重地叹了口气,“孤看你真的是被灌了迷魂汤了,安国公现在还被气得卧床不起。你做出此等丑事,孤也不能让你留在朝中了,孤暂时革去你的军职,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在府中闭门思过吧。”
裴砚听到这些话后像是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随后他又一副急切的样子,“那姣姣她……”
谢云程最看不得裴砚这副样子,裴砚以前再怎么说也是风度翩翩的君子,可是现在的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弃自己的父母不顾……裴砚真的太让他失望了。
裴砚此刻眼下乌青浓重,言行如同疯魔,哪里还有以前那副开朗的样子?
谢云程无奈地叹了口气:“孤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裴砚听到之后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他连忙叩头谢恩:“多谢陛下!”
宣凤岐看着他这不争气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裴砚说完他连头都没回就匆匆离开了。
眼见天色渐晚,外面开始呼呼刮起了北风。谢云程阴沉着脸走出了宫。他这几日原本就因为一件事而烦心,没想到裴砚有送了他这样一份“大礼”,他此刻心里的烦躁达到了顶峰。
随行的宫人也悄悄注意到了谢云程那阴沉到想要杀人的脸色,此刻他们战战兢兢跟在谢云程的身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丢掉了自己的脑袋。
而就在此刻,前面的人用凛冽的嗓音问,“襄王现在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小心翼翼道:“禀陛下,王爷此刻正在宫中藏书阁中翻阅古籍。”
谢云程听到后立刻吩咐:“我们去那里。”
“是!”
宣凤岐虽然听到了外面的闲言碎语,但万事自有谢云程作主,他已经不再干预朝政之事了。今日他又翻阅了以前的大周的史书和起居注。
谢瑆,生母是太宗皇帝的一位婕妤,这婕妤还是她生下皇子才册封的。之后的年月中直至太宗皇帝驾崩再无晋升,谢瑆的生母位分不高,谢瑆自然也不是太宗皇帝最喜欢的儿子。谢瑆留在宫中的信息少之又少,他的母亲也在太宗皇帝驾崩的那年伤心过度随着太宗皇帝一起去了。
谢玹继位的时候就是因为看着谢瑆乖巧懂事又加上年纪尚小才放过了他。
宣凤岐通过这些起居注上记载的东西整合成一句话就是,谢瑆生来胆子就很小,所以他不可能做出谋反之类的事。
谢瑆都失踪这么多年了,宣凤岐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他,难道他真的有通天遁地的本事吗?
宣凤岐看完这些书卷后随后再将这些东西放回原来的地方。这些书卷其中一卷原来的位置太高了,宣凤岐只能踮起脚尖高高伸着胳膊才堪堪将那东西放回去,只是当他将胳膊放下来时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随后一大堆竹简和书籍便从高架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