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拿起了一只金盏往里面倒满了酒:“今日算来也是臣的新婚之夜,陛下合该与臣饮了这杯合卺酒。”
谢玹脸上写满了欲望,他想也不想就接过那金盏喝了那杯的合卺酒。“他”看起来似乎十分满意,脸上露出了一丝摄人心魄的浅笑,“陛下喝了臣的酒就要一心一意对臣,如有违背,可是要遭天谴的。”
谢玹迫不及待上前拥住“他”:“得卿如此,别说遭天谴了,就是即刻让孤去死,那孤也愿意啊。”
“他”听到谢玹这番话之后目光流转,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谢玹的脸上:“既然如此,那就请陛下龙驭宾天吧!”
……
此时此刻,谢云程起身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宣凤岐。这个人睡觉的时候眉头都是紧蹙的,谢云程越看着宣凤岐这番痛苦的样子,心里便越生出些许怜爱,他伸出绑着绷带的那只手想要替宣凤岐抚平他那愁眉。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谢云程托着腮观察着他的容貌,宣凤岐安静的时候他的脸上便有无限温柔,浓而细挑的眉眼天生便带着一丝清冷,可若是他难过生气时眼尾便会变红,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勾人感。谢云程纵使看了那么多次宣凤岐的脸,可是他每次还是会被宣凤岐深深吸引。
宣凤岐的脖颈那么白那么细,好像就连他这种还未长大的孩子都能把这脖颈掐断一样。如果他与宣凤岐同眠的时候掐死了宣凤岐,那么大周的朝政是不是就能回到他的手中了,他也能顺理成章为香莲报仇了?
谢云程看久了宣凤岐的容颜,他忽然有一种被蛊惑了感觉,他想上前试试掐着宣凤岐的脖颈是什么感觉。他的双手微颤着,缓缓伸向宣凤岐那白皙的脖颈。
他的皮肤是温热的,细腻的……谢云程不由得加重了力气。
而宣凤岐此刻在梦中梦见了有人掐住了他的脖颈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呼吸困难眼球了布满了血丝。他一开始做梦只是个旁观者,可是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穿着一身金色的华贵纱袍,有一个力气很大的男人紧紧掐住他的脖颈,他呼吸不过来,他想发出声呼救,可是此刻的他显得那么无力。
他能看得出来周围的环境不像是皇宫,这个地方灯火通明,其间还夹杂着很多男男女女的笑声。他因为窒息眼前一片漆黑,他伸出双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什么都抓不住,他只能求饶:“不……不要。”
虽然宣凤岐动不了,但他这句话却说得十分清晰。谢云程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他就像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似的,他连忙松开了手往后挪了几下。
“噗通噗通——”谢云程此刻的心跳特别快,他有些惊恐地朝着宣凤岐那边看去。没过一会儿,他看到宣凤岐平缓的呼吸后松了一口气,因为宣凤岐还在梦中。
谢云程此刻像做错事般小心翼翼地回到宣凤岐旁边躺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他其实知道现在还不是对宣凤岐动手的好时机。但他刚才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谢云程连忙转过头去,可是当他一想到自己刚才对宣凤岐做了那种事,他心里便有些莫名的愧疚,他转过头去看向他刚才动手掐住的地方,幸好那红痕不是很明显,到了明天晨起的时候便能消下去了吧。
谢云程想他刚才一定是被宣凤岐的美色迷了心窍,要不然他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情?要杀一个人的方法有千万种,自己动手落人把柄才是下下策,或许他真的只是想要摸一下宣凤岐的脖子罢了。
谢云程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厌恶自己了。
要是他真的被宣凤岐的美色所蛊惑,那他去岂不是跟那个谢玹一样了?谢玹送给宣凤岐至高无上的权力同时,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最后落得个宠信妖孽的骂名。他怎么会成为谢玹那种人呢?谢云程想想都觉得恶心。
他不仅觉得谢玹恶心,还觉得刚才的自己也很恶心。
谢云程又转过身去蜷缩成一团紧紧闭上双眼。
他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努力地不去想刚才的事情,可是他越是这样宣凤岐那张脸就越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
翌日,宣凤岐起床时,谢云程还在睡着,他的眉头紧皱着好像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因为宣凤岐昨晚与他商议好要带他去乾元宫殿选的,所以他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叫醒了谢云程。
谢云程醒来后看到宣凤岐反而吓了一跳,他在愣了片刻后才分得清现实。他用谨慎的语气问:“皇叔……昨晚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宣凤岐听到他忽然这样问后不解地笑着:“陛下为何要这样问?”
谢云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心虚地低下头:“那个……我昨天晚上好像听到皇叔说梦话了。”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惊讶地捂住了嘴:“真的吗,那我有没有说什么不好的事情?”
比如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谢云程摇了摇头:“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所以我也不记得了。”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才松了口气:“夜间呓语吵醒了陛下是我的不对,我下次会注意的。”
谢云程听到这话的时候微张着嘴边:“嗯……”
其实,呓语不是说能控制就能控制的。但是宣凤岐对昨天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这倒是件好事。
他与宣凤岐一同用早膳的时候,宣凤岐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谢云程见状才松了一口气,今日乾元宫殿试也是由礼部布置的,所以谢云程又穿上那厚重的礼服被人抬到了乾元宫。在重要活动上,帝王的礼仪要周全,这是他从《周礼》学过的。其实在他刚来到玄都城的时候,宣凤岐就已经命人教他学礼仪学了许久。
那个时候他就想啊,能够吃饱穿暖别说让他一个月把那些繁杂的礼仪学会,就算是让他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他也愿意去学。因为他这股劲头,他只用了七天便将帝王礼仪全部学会了。
同时,他也记得那是宣凤岐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来。
第42章
谢云程坐在乾元宫的龙椅上, 他看到了那些前来参与殿试的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大概都是朝堂中众人的候补人选,春闱本来就是三年一选,如果这批人不听话那就再换一批人就好了。
宣凤岐坐在谢云程旁边, 在他的旁边仍然放着绣着金色龙纹的薄纱屏风遮住了他半边身子,谢云程在中间的龙椅上正襟危坐。谢云程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这种场面了,他也很清楚自己今日坐在这里只是为了给宣凤岐作陪衬的。自然了,他也想看看宣凤岐到底是怎么选人的。
宣凤岐此刻看向站在堂下穿着大红色官服的一排人:“开始吧。”
话音刚落,便有内侍监走到丹陛前开嗓喊着:“殿试开始。”
宣凤岐是按照礼部递上来的名单召见那些举人的, 今年春闱倒是没有像温郁那样年少便连中三元的天才,不过这些人的质素也是说得过去的, 宣凤岐在殿试之前也看过礼部批过的那些名列前茅之人。
诗书礼乐, 史策赋论这些东西都是一个身为官员基本素养,宣凤岐比较看重的是一个人与众不同的特点。殿试一开始,上前答论之人名为杜丘湖,宣凤岐看过他所答过的策论,他的算术非常好, 除此之外他在治国策论中还特别提出了要加固各地容易引起洪汛河道的堤坝,派出工部之人春初之时便对江南各地堤坝检查并及时泄洪。他所答之策论有理有据,看起来十分熟悉大周的各个河道。
宣凤岐见青年也不过二十左右的样子,他这样年轻便如此了解大周的河水山川。在众多举人中,这无疑是一个闪光点。宣凤岐看着杜丘湖:“你家里以前可接触过河运之事吗?”
在堂下的杜丘湖听到这话之后连忙回答:“是, 草民祖籍是荆州的, 草民的外祖父以商船给他人运输货物为谋生。草民从小在外祖父身边长大,跟随祖父在大周河川中闯荡过几年, 所以也对各地河道堤坝之事也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