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歆瞪着满脸期待的杜励鹏,杜励鹏也瞪着满脸困惑的舒子歆,面面相觑三分钟以后,两个聪明人几乎同时发现了这整件事当中的荒谬绝伦,于是,两个人几乎同时大笑了起来,只是,因为感到可笑而笑的笑声很快就变成了无奈的苦笑,舒子歆的眉头比之前拧得更紧,“也就是说,那个陆子杨实际上是用扯别人的后腿来达成自己保住职位的目的?他不是想要把工作做得出色,而是希望别人的工作做得不出色,而且不惜耍手段来阻止别人的工作做的出色?”这话说起来和听起来都很象绕口令,那是因为现实就象被刻意编造的绕口令一样古古怪怪又曲里拐弯。
“就是这样!”杜励鹏点点头,感叹道,“魏夜檀实在是太出众了,他把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比得黯淡无光,他的上司会觉得坐立不安也是很正常的……其实,别说是地委书记,过去的省委书记蔡文贵又何尝不忌惮他?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换了一个省委书记,魏夜檀的政绩出色到耀眼的地步,又有我这样的‘上面’的领导给他说好话,只怕他还是没法升迁……”
“他或许也不想升迁呢?”舒子歆沉默了一会儿,神qíng突然变得有点古怪,声音也是闷闷的,只是杜励鹏却不曾看出来,径自不假思索地反驳,
“怎么会?我看那个魏夜檀志向远大,不是庸庸碌碌之人,只有升迁才能有更大的能力造福于民,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也就更不会放弃升迁的机会,再说,他这样的人若是不升迁,让象陆子杨这种人占据高位指手画脚,岂是国家之福?更何况,他的运气也不错,你是他的好朋友,我又对他很欣赏,连带着就连我老爹我哥他们都欣赏他,再加上现在新任省委书记是个清廉自守锐意进取的好gān部,他升任地委书记,将来升到省里都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就别再拧着眉头了……你不会真以为象张珍陆子杨这种人能够翻起什么大风làng来吧?这次要不是他们闹着要来参加我不好过于拂他们的面子免得他们以为是你和兆恒集团跟他们过不去,他们也不会来参加接风宴……”
杜励鹏是一片好意,怕舒子歆为朋友担心才滔滔不绝地解释了这么多,但他不知舒子歆此刻的难看面色实则另有怀抱,杜励鹏以为舒子歆是怕友人仕途多艰险,他却不知舒子歆心中真正恐惧的……却是魏夜檀仕途太过顺利,一路扶摇直上。他几乎都不敢去想,若是二十一世纪来临之时心爱的人已经是封疆大吏主持一省,他们的约定……将会如何?
第二十八章
杜励鹏大约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告辞的,舒子歆回到自己的饭店套房里洗漱完毕已是午夜时分,房间里是四季恒温的二十五度,松软喷香的被子与软硬适中的席梦思chuáng垫,这一天奔波应酬积累的劳累,再加上唯恐自己睡不着而特别让服务员送来的一杯温热牛奶……当然,还有……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二十七只羊、二十八只羊……一百六十九只羊……四百五十六只羊、四百五十七只羊……一千九百三十只羊、一千九百三十一只羊、一千九百三十二只羊……一千九百三十四天……不,不,不,数错了,现在已经过了零时了,应该是还有一千九百三十三天……
一千九百三十三天?
一千九百三十三天???!!!
怎么会数到一千九百三十三天去的?
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叹一口气,认命地开了chuáng头灯披上睡袍下chuáng,不必去拉开厚重的窗幔,舒子歆也可以想见,此刻月在中天,北京的天空里虽然未必见得到星星,但魏夜檀如果开窗去看,一定可以看到满天灿烂的繁星。
魏夜檀……他……此刻正在想什么,正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到自己?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中宵肃立,彻夜难眠?
玲珑骰子镶红豆,刻骨相思。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是如此多qíng,更没有想过居然是在三十六岁时,才来尝“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滋味,在此刻,在午夜一点四十九分时,突然了解,原来反反复复忐忑着想念着一个人的感觉,如同有一只小小的无形的残忍的手时紧时松掐着拧着扭绞着心脏,开始时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闷痛,后来却转为尖锐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