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死了_作者:樱桃/四时江南(30)

2017-08-18 樱桃四时江南

  我不做声,人家看了看我,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出了门。

  等他出门二十分钟,确定真的走远,我一把掀开薄毯,扶着脖子找出手机,熟练拨号。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人懒洋洋的,拖长音:“哈罗——”

  “蒋磊,救救我!”

  又在一个huáng昏醒来。

  接受治疗后,似乎就一直过着这样晨昏颠倒的生活。因为前期对癌细胞太过放纵,冷不丁想调/教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已经遍cha红旗耀武扬威。体力跟不上,往往吊瓶刚挂上,没过几分钟我就睡过去,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胃部大概已经千疮百孔,食yù仿佛是上个世纪才有的东西。最开始还能抑制着恶心喝点白粥,如今连喝水都恶心呕吐。嘴唇每天都是gān的,连带整个人脸色蜡huáng。身上瘦得只有皮包骨,有时候自己捏捏肋下,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很久,已经gān瘪。

  被蒋磊带回家已经半个月,他请来医生为我做了全身检查,制订治疗方案,正式开始治疗。因为他的房子够大,大约本身也是有背景的人,所以用不着住院。私人护士照顾我的起居,医生每天被车接车送。偶尔清醒的时候我忍不住再三感叹,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能认识这样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但自己很清楚,事已至此,不过是延长生命,治是治不好的。

  我扶着脖子,一点点坐起,免得太快导致供血不足。上次被程远风甩了那一下,脖子也只是闪了,如今只是轻微疼痛,比起胃疼头疼,根本算不上什么。我掀开被子,走到窗口,毕竟是huáng昏,夕阳的余光并不刺眼,反而有种柔和的力量。我闭上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接着,有人叫我的名字:“秦韵。”

  我回过头,笑:“我这次睡了多久?”

  “不久,整整一天。”蒋磊举举手中的碗,“我带了礼物来。”

  白粥和腌huáng瓜,我吃了一口,抬头笑道:“今天胃口有点好。”

  他得意洋洋:“我亲手做的。”

  我一脸怀疑:“就你?”

  “……咳,咸菜是我切的。”他不得不说实话。

  我笑着,给他三分面子,就着咸菜把粥吃完。他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走到窗口,指着下面小花圃说:“我叫人在下面种了点白菜,长势挺好,打算再去逛逛,买点茄子种子回来。这么大一块地方闲着真是可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放下勺子,站到他身边。蒋磊居住的是个小别墅,带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蒋磊老嫌院子里空,据说养过一只狗,从来不栓绳子,某天被流làng的小母狗勾引走,至今未归。蒋磊被深深伤害,再不养狗,改种花,结果因为呵护过度浇水过多,花齐齐凋谢。他这才幡然悔悟,知道自己祖上也不是什么洋气人,gān不来文明事,遂改邪归正,开始种菜。

  于是有了这一小块菜田。

  我往下望了一会儿,说:“当然去。我这几天身上有劲了,大概药效开始发挥作用,闷得厉害,出去走走,正好顺道去看看我跟你说的那两样东西。”

  他一愣,面色稍沉:“我说,那都没谱的事,你别胡思乱想,安心治病。”

  “也就是说过去就过去了,我自己看过了,自己放心。”我说,“你不是给我忘了吧。”

  他眉头紧皱看了我半晌,气呼呼收了碗出门,临走给我丢下一句。

  “忘了!”

  其实没忘,我知道。第二天用不着挂吊瓶,我早早起chuáng,七点半就坐在客厅等着吃过早饭出门。他被我弄得没办法,见我如此配合连早饭都肯吃,只能打电话联系对方。我心qíng一好,早饭也有了食yù,吃了两碗粥。可惜吃了之后没等出门,都吐了出来。混着血,格外带劲。蒋磊见我这样,刚想叫我好好在家养病,我把嘴一擦,发号施令:

  “出门!”

  “你可真是不要命。”他换挡,踩油门,发泄一般。

  我整整安全带,笑道:“我也想要啊,但是得有人给啊。”

  他斜了我一眼,没做声,过了会儿,问:“我那天要是没去,你怎么办?”

  我知道他指的是跟程远风上演全武行那天,于是笑笑道:“那就求他给我个gān脆的,直接打死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