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徒千墨救他的时候,他被窒息已到极限,徒千墨记得自己问过他为什么,他想了好久,竟连一个答案都想不出来。
眉笙看着他,“老师是好人,从来所有的人帮我,都只为了能要我。可是,老师、曚师兄,颉师兄,对我好是一无所图。眉笙经历过那么多人,再也没有一个人是比老师更好的了。”
徒千墨苦笑,“我有什么好。你全心信赖我,我却只会折磨你,糟蹋你的真心。”
眉笙摇头,“不是的。老师心里是对我好的,我知道。我自己不争气,您救我脱离了这个圈子我就该走的,走的干干净净,越远越好。可我竟又回来,后来才被搞成那个样子。我那时候根本都不敢想我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也不知道谁会救我,有时候宁愿死了又舍不得我姥姥,要不是老师您赎我出来——而且,明明是签了终身协议的奴隶,您这样做违背了圈子的法则,眉笙知道您为此也承受了很多。可是,您从来没有一句多话,从来也没有再对我假以辞色。老师是好人,您对我好根本不需要我感激。那种感觉——”眉笙抬起头,“大概就像是,地里的庄稼旱了很久天上就下了雨可天是根本不稀罕庄稼人谢他的。”
徒千墨心中一阵苦涩,被人过高的估计并且崇拜着,他真的承受不起。他做S不过是一时失足踏入这个圈子,他或者救过很多人,帮过很多人,但那是因为他做人的底限而已。他就是那么一个螳臂当车的人,明知道不行可还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固执着,眉笙大概真的是他伤害过的人,他伤害陆由在反省,伤害眉笙却不自知。陆由曾经说过很多次,说他对见寻不好,对眉笙不好。仔细想想,他对阿颉都不好。那样遗世独立的一个人在他面前用最小心翼翼的谦卑在服侍,徒弟不像徒弟,佣人不像佣人。就连一向最宠爱的濮阳,训诫的时候也是边打边逗,就那次逼他忍着不要他去解手,已经不像是教徒弟了。而曈曚,他实在想不出曈曚究竟被他折磨成什么样,曈曚离开的时候,不会带着对他的恨,可是留下了他永远的遗憾,他再也没有机会补偿曈曚了。南呢?当年如果不是自己将他从那件事中逼出来,这样的人会拜倒在自己脚下吗?徒千墨不知道。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您又被退货了吗?”
其实陆由说得没错,自己是被退货的。妈妈不要,爸爸更不要,长大了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曈曚眼里自己也什么都不是。后来,是慕禅,其实对慕禅是什么心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不能容忍他隐性的压制潜移默化的控制自己,其实,就算和他过一辈子也无所谓吧。
对小由呢?情难自禁的喜欢。这是自己说的话。
情难自禁,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他不在身边会想,在身边会牵扯,他不爱你的时候你惆怅,爱你的时候你又担忧,最后说分手的又是他,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自己其实就像个瓜,傻瓜!愣在那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该怎么反应才是真的。这是一个什么世界!
“老师,您很难过吧。”眉笙小声问。
徒千墨醒过来,“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眉笙红下脸,点点头。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徒千墨问。
眉笙摇头,“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徒千墨有些失望。
“老师不嫌眉笙卑贱的话,眉笙可以讲一讲。”眉笙道。
“嗯。”徒千墨应了。
“老师从前问过我,为什么要进这个圈子,我说为了钱,为了给姥姥治病。这是其一,但还有,是我喜欢一个女孩子,爱,爱吧。爱那个女孩子。她是被卖进水乡的,一心一意就想着出去。我想带她出去,就背着村里的人替她给家里人打了电话,可是没想到是她家里人卖了她的,她爸爸不仅不救她还根本不承认有她这个女儿。我又帮她找她的好朋友,她的好朋友找了个保安来壮胆,可是她刚跑就被抓回去了。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她扛不住打,就把我说了出来。水乡是很封闭的村子,姥姥年老体弱,我又不济事,村子里很照拂我们的,可我竟然帮着外人来对方相亲,我也在村里呆不下去了。那女孩子知道我要走,拖着被打地一瘸一拐的腿来求我,说希望我帮她报警。后来我在俱乐部做事,大家都说自己的事我也说,他们都笑我难怪天生被人骑没根骨的,明明她出卖我我还要帮她。可是我那时候就是喜欢她啊,我本来想帮她报警,可没想到姥姥先知道了,她说村里人带我们不薄,这件事闹出去大家都要坐牢,我们不能做没有良心的事,我想了很久,终于没有帮到她。后来,她真的逃出来了,出来做保洁,跟我在同一间俱乐部,再后来,做服务员,再后来做公主,然后是公关,最后又升了红牌。我那时候还没有做M,只是服务员,她红了之后就总是支使我,甚至,还要我跪客人摔碎的酒瓶。但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她明明那么相信我盼着我找警察回去救她的。后来有一次,来的客人想玩S-M,她是一个挺狠的女人,只要客人高兴她什么都接。那个客人,玩得很变态。把生菜、圣女果还有香蕉段都捅进里边,然后让她自己用那里把炼乳挤进去做成沙拉;到后来更变本加厉,他们把乒乓球塞进她那里,然后用筷子比试看谁能夹出来。她不肯,可领班本来就跟她不合,硬是拿着俱乐部声誉压她不让我们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