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启申。”
“不用谢,你我朋友一场,更何况你是我……罢了,等到了目的地再说。”
车子发动,与那帮维修工各分东西,朝西郊老城区的方向开去。一路疾速,还算顺利,没有遇到阻拦的人,但两人始终也没有放松下来,直到抵达目的地,这才一同吁出一口长气来。
目的地是间廉价的小旅馆,位处老城区的一处僻静的小巷中。这一带都是外来的打工者,民工,jì女,洗头房,红灯区……落魄困顿,人口密集,yīn暗bī仄。
小旅馆每晚才需20元,接待的前台是个胖而迟钝的妇女,看电视嗑瓜子面无表qíng。两人从她那里取来钥匙时,妇女烦躁的一再jiāo代,不要乱搞不要乱动房间里的东西,弄坏了要十倍的赔偿。
叶定记得这间店曾经是家著名的老店,只是时代cháo流太汹涌,不知何时,它已沦落到蜗居在老城区角落的里的廉价旅馆,虚名早就荒废。
走廊里铺陈著一条红色化纤地毯,暗红色毯面上全是泥秽,也许从未清洗过。
启申扶著他上了二楼,打开房门,10平米的小房间,单人chuáng,chuáng单污秽肮脏,上面沾著不知名的淡huáng色液体。墙面粉漆剥落,显得颓唐。启申将chuáng单掀开,找了块gān净的地方让叶定坐下,然後仔细检查门锁窗户,确定都锁好了後,又将窗帘全部拉上封紧,使这里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忙完这一切,他拽来椅子,坐在叶定跟前,叹了口气。
“现在安全了,你不用怕了。”
叶定点点头。
“这里是脏了点儿,可是安全,他们不会想到我会带你来这里,所以你就放心的待著。等过了这段风口,我再带你离开A市。”
“好的。”
启申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拿去他头上戴的女士假发套,然後以手摩挲著他的脸,一寸一寸,神qíng黯然:“你瘦了,阿定。”
叶定低下头,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沈默了好一会,才颓丧道:“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启申,你是对的……”
“你後悔了吗?”启申问。
叶定以手掩面:“我什麽都没了,启申,我什麽都没了……”
说著,眼泪就从指fèng间流了出来。启申从未见过他流泪的样子,印象中的这个男人一向冷静自持,从不在人前泄露出软弱,而此时,他竟当著自己的面哭了起来,瘦弱的肩膀不似往昔那般宽阔,随著啜泣而隐隐颤抖,像只受了惊的大型猫科动物,叫人不禁想将他抱进怀里,温柔的安抚。
事实上,他也这麽做了,他将哭泣的叶定搂进怀里,亲吻著他的头发,拍著他的背脊,安抚他几近崩溃的qíng绪:“不要紧,你还有我。我爱你,阿定,我爱你好多年了,你还有我赵启申啊……”
“可我现在的样子……男不男女不女,我真的不知……”
“你什麽样子我都爱。我都喜欢……”
“启申,我……”
已经没有言语了,也不需要,看著男人哭红的双眼,嗫嚅的双唇,启申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忍耐,捧起他的脸,慢慢凑过去,就想要吻上他的唇。
就在四片唇快要贴上去时,叶定突然别过脸去,尴尬道:“我……对不起……我还没习惯……”
启申也有些尴尬,不过他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叶定刚受完伤害,暂时还不能接受他的亲昵,所以也没多说,只拍拍他的肩,说了句“没关系”後,就重新坐回了对面的椅子上,与之保持著一定距离,生怕惊到了这只脆弱的大型猫科生物。
在这昏暗bī仄的小空间里,两人突然就变得沈默起来,没有一句话说。
他们都没想过,许久未见後的再次见面,竟是如此局面。
时锺指向晚上七点十五分的时候,启申终於还是先开口了,他犹豫了片刻,问:“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叶定垂著头,揪著身上宽大的女装衣角,神qíng索然:“一直没告诉过你,我并不是你们眼中看到的那样……我……我不是正常的。”
眼看著他的qíng绪又激动起来,启申忙安慰道:“不想说就不用说了,你别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