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他已经说了无数次“给我合同”“合同给我”,可是直到现在他连摸都没摸上一下。秦晏白嘚瑟地微微一笑,把合同垂下来拿着,凑到岳非眼前说,“我想跟你多待会儿。”
岳非飞了他一记眼刀,心想有人送省得打车也不算亏,而且被他耍了一晚上,再罚他一趟不算什么。
大彬嘱咐秦晏白说:“你快去快回哈,跟朋友叙旧有的是机会。”
秦晏白对他摇摇头:“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大彬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又对岳非笑着说:“哥们儿你要是也想gān这行签我哈,长这么帅,我能让你红。”
秦晏白推了他一下:“得了吧,你不去卖安利真是损失。”
“目前只有娱乐圈得益了,其他行业没有我都是损失。”
秦晏白没再理他,冲岳非偏偏头,“走吧。”
两人走出办公区,岳非想起来刚才大彬那样子,忽然自己站在电梯前无声地笑了起来。
秦晏白偷偷看着他的小动作,也不说话,等他笑完了才问:“大彬挺贫的吧?”
岳非点点头。
“他爸是说快板儿的。”
岳非有点惊讶,眉毛向上挑了一下。
“文工团里gān什么的都有,只要能在台上演就行。还有用二胡弓子拉钢锯的呢。风靡一时。”
“后来呢?”
“可能提前退伍了。”
“……”
秦晏白以前跟岳非说过他爸妈是文工团的,但没跟自己提过什么发小儿,他当时也不知道秦晏白本身有些什么样的私人jiāo际,除了展示在他面的秦晏白之外,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样子。那天在旧家里,喝着难喝的果蔬汁,秦晏白说他没有试图去了解他过,现在想想,他说的也没有错,甚至口腔里泛起了那时的苦涩味道。
路上,岳非心里还是有些好奇,说是好奇,不如说是在意。如果他的逻辑思维没有错,再加上秦晏白的种种明示暗示,张珂绝对就是那天晚上接电话的人。而超出岳非的逻辑思维范围的是,他们居然是发小儿。
他尽量装作随便问问的样子,说:“你们是发小儿?”
“嗯,想问张珂吧。”
岳非立刻就后悔了,恨不得跳车抽自己几个大嘴巴,马上想找补回来,“就是没想到你们那么熟。”
“哦。”秦晏白故意这样简短回答,岳非感到深深的厌恶,没有对话的填充,空气都尴尬了。
秦晏白看够了他不自在的样子,终于打破僵局:“他比我小两岁,当年我不愿意考军艺他还帮我爸妈给我做工作,不过后来我还是没考,考的戏剧学院,他之后想跟我考一起,没考上,最后还是上的军艺。我们只合作过一部戏,就再也没见过面。”他说完顿了一顿,“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岳非觉得追究没有意义,发生了的事qíng已经决定了现在的结果。不能说没有留下一丝怨恨,但是所剩怨恨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去主动搞清楚那些一刀入心的往事了。
抬头再去看路,发现秦晏白在该拐弯的路口直行了过去。
“你开过了!”岳非转头瞪他。
秦晏白的眼睛自然地睁着,眼睑稍稍低垂,睫毛毛茸茸地反she着路灯金色的光,光影勾勒着他鲜明的线条。这样的光线下,他就好像一副用色收敛的油画。
岳非直直看着他,也许也就是两秒钟,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定格了许久,直到秦晏白跟他说:“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前面路口拐弯。”
岳非收回视线,倚着椅背说:“你这样在外面逛,不怕被狗仔拍?”
秦晏白看着前方翘着嘴角笑笑:“狗仔跟着我什么都拍不到,早就烦了。不如跟着别人料多。”
听到这句,岳非一个没忍住,说:“是吗?我是觉得很有惊喜。”
秦晏白忽然转头,带着些研究的意味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直视,摇着头说:“都是我的错,我接受你所有的冷嘲热讽。你变本加厉对我进行身心折磨都没关系。”
岳非不是个爱逞口舌之快的人,闻言装作看风景:“我没那个闲工夫。”
车内又是一阵安静。许久之后,秦晏白说:“将军,你跟我记忆里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