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陆祥之牵着走出去的。
陆晓、江鸿羽和周飞都站在姚曳病房外的走廊上。
陆祥之拉着姚茜走过来:“陆晓,你带姚茜回去睡觉,今晚我守在这里。”
陆晓看了一眼一旁垂着头的姚茜,没应声儿。
“怎么”,陆祥之皱了皱眉,“你以为你们是什么灵丹妙药啊,站这对你曳姨有什么疗效么,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陆叔,家里离二院挺远的,现在回去也折腾”,江鸿羽提议着说,“医院旁边不是挺多宾馆么,姚茜今天想留这先让她留吧,我去开`房间,等会她和陆晓累了就可以下去睡。明早醒了也可以很快上来。”
陆祥之叹了一口气,坐在了走廊外的座椅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住头,站在他旁边的这几个人都听到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能人到了一个年龄,经历了一些事,心思都学会往心里收在了,那声叹息,只有满满的无奈和面对生活的疲态、妥协。
江鸿羽轻轻在陆晓背上拍了拍,扯着周飞先行离开了这。
周飞回头看了一眼姚茜的背影。姚茜一向穿的少,身上披着的外套还是陆晓脱给她的飞行员夹克衫,宽宽大大的套在她身上,显得她肩窄人瘦。
平时她又冷又酷的样子只剩下冷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冷”。
江鸿羽找了医院旁最近的一家宾馆,前台小妹磕着瓜子儿:“身份证。”
江鸿羽:“没有。”
小妹这才撩起视线看了他一眼:“没有身份证,得加五十。”
江鸿羽掏出银行卡:“嗯,三间。”
周飞有些意外:“你和陆晓不睡一间啊?”
“可能么”,江鸿羽看了他一眼,“另一间给你开的。这么晚你是打算回去吵鹏哥和嫂子还是打算再坐四十分钟车回网吧睡啊?”
“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周飞娇弱地把头靠在了江鸿羽肩上。
江鸿羽一把推开他:“都没有身份证住店,还不注意点儿影响!”
快接近凌晨的医院,也并不是寂静无声的。
时不时有护士出入病房,推得门“吱呀”响,也有陪夜的护工或家属走到走廊尽头的抽烟室吸烟。
他们步伐,都带着疲累和沉重,踩在每一个在医院无眠的人心上。
那段常驻医院的日子,让陆晓很熟悉这里的味道,带着消毒药水味的冰凉。
在Y市这座特别爱起风的城市,每个时段的风都戴着不同的面具。
走廊两头的窗户都打开着,形成了对流,在过道里肆nüè着,还能让人时而听到值班台上纸张被chuī起的声音。
陆晓和姚茜坐在陆祥之的身侧,听着他夹杂在风声里的话。
“她不想去戒断中心,也不想让你看见她痛苦的样子”,陆祥之讲的很平静,“所以在你家附近租了个房子。我会时不时过去看她。刚开始的时候,身上会不自觉的抖,拿东西时手也颤的厉害。今天我加完班,过去时,就发现她倒在地上抽搐得已经失去了意识。”
姚茜双手在脸上用力地压了压,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我都不知道。”
陆祥之:“她不愿让你知道。”
“是啊”,姚茜喃喃道,“她那么骄傲的一人。”
那些皱成一团被扔进垃圾桶里的关于戒酒中心的宣传单,那些见不到人影的夜晚,还有那张憔悴得让人心疼的脸。
一朵带着傲气的花,不管是要继续枯萎,还是断枝重新生长,都会选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默默地与痛苦、与自己抗争。
姚茜和陆晓下楼的时候,江鸿羽和周飞正站在医院门口台阶下的那个垃圾桶旁抽着烟。
看着陆晓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江鸿羽突然发现,原来,这才是陆晓这一直有的样子。
那些他和姚茜相似的感觉,就是此时两人一模一样的那张好像没有写着任何qíng绪的脸。
他们所有的心思都隐忍在那双眼背后,像是没有星星的黑夜,一眼望去,没有跳跃的神采,没有悲喜。
能让人看得见的,只有无边的漠然。
江鸿羽沉默地站在那,等他走过来。
陆晓的外套在姚茜身上穿着,他身上只有一件薄款的连帽卫衣。
走到门口时,扑面chuī来的风猛地把他不怎么长的额发掀了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