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勤哪还敢挑食不长记xing啊,更何况酸汤面本来就是他爱吃的,又热乎,于是拆了新筷子端碗。
王致翘着腿看他,“我说不让你坐了吗?”
顾勤乖乖坐下,蹭了个椅子边。
王致就坐在他旁边,静静看着他吃面。多少年了啊,那么个孩子,就这样长大了。不知怎么的,王致看着顾勤长高了,轮廓也成熟了,就觉得特有成就感。好像chūn天撒下的一坡种子,一个不留意就窜出一大片金灿灿的麦田来了。看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亲近。
顾老师呢?被王总看得毛毛的。他可辨不出王家长面如平湖后的心有波澜,只觉得,自己是吃得慢了。要么就是快了,剩了那么多菜,不吃是对呢,还是不对。一顿饭吃得胆战心惊,连胃也跟着压力缩小了似的。
“行了,吃不动就别吃了。”王致也看出来他吃饭像受刑。一句话说完,顾勤立马起来,又站端正了。
王致也站起来,伸手——顾勤吓了一跳,以为又要打,先是一愣,然后乖乖调整了姿势,微躬了下腰,站得更驯服了。
王致却只是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熊孩子,长大了。”
“师兄!”顾勤一下就忍不住,狠狠抱住师兄,真像个走失多年的孩子。
王致笑了,等他抱够了,轻轻拍了拍他脊背,“吃饱了吗?”
“嗯。”又想了下,“好像又没有,但是也不饿。”
王致一脚就踹上去,“德xing!”
顾勤没敢躲,生受了,却也不怎么疼,“师兄——”
“这回知道我是你师兄了?”王致坐了下来,语气却严肃起来,“看你弄的这个事!多大了,还是那副狗脾气。我是你师兄我让着你,要是别人,今天这一出你怎么了啊?”
顾勤不敢说话。
王致结婚生子后xing子沉稳许多,这个小师弟是打顺了的,行动比意识快,他一有点儿毛病自己就上了手了,如今心境变了,也想讲讲道理,“人家有钱有势有能耐又占着理,你没头没脑更没道理就是一小老师,哪怕为别人的孩子cao碎了心,谁领你的qíng?”
顾勤跪了。
王致一下上来了脾气,这么多年了,小láng崽子还是这么能拱人的火!王致当即将桌上一碗鱼翅翻过来,啪得一下泼地上,“长能耐了是吧。说你两句就敢犟筋!喜欢跪给我跪上面,不许碎!”
顾勤特委屈,“小秦不敢。”
王致看他一眼。
顾勤低头,“我错了。”
王致没说话。
顾勤嗫喏着道,“我不是没想到嘛,师兄这样护小师侄。”
王致淡淡看了他一眼。
顾勤吓得肩膀一缩,“我不是委屈。”说着小心翼翼地,“就是觉得bào发户教不出那样的儿子,小息身上虽然有毛病,但肯定背后得有人把着关才能不长歪。这样的孩子家里,一定有一个人是明白事理的。今天和他爸谈不拢,那就背后打听那个真正说了算的人。”
王致挑起唇角,一笑。
顾勤低头道,“我不是说师兄不明事理说了不算,也不是说您是bào发户——”
王致淡淡的,“我问的什么。”
顾勤咬住唇,“我也不是一般的小老师。王钺息这个孩子,我是真的看中了。不管是不是师兄的儿子,今天,是谁也好。反正,我是不会让步的。”
王致用看古董的姿势对着光看那只刚倒光了鱼翅的碗。
顾勤挺了下胸膛,“既然是师兄,我更要说,小息是个好苗子,如果再溺爱下去,是耽误他。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个道理,师兄比顾勤更明白。”
王致放下了碗,语气特悠然,“《触龙说赵太后》,记得挺清楚。当年那二百遍,没白抄。”
顾勤,“师兄。”
王致一抬脚就将他踹翻过去了,“细粮白面糙米饭,这些年,白长这么大了!孔老二讲,三十而立,还跟楞头青似的。人,到了哪个境况说哪个地步的话,三十一岁的特级,就不是一般的小老师了?你动手好歹也长些分寸,打个手板就算了,屁股上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好ròu,哪个亲爷热娘的能忍得了?”这么骂了一顿,训得顾勤头都不敢抬。王致倒是觉得自己说过了,到底也这么大个人了,又是在外面,“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