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中意薛承,恨不得巴心巴肝把自己肚子剖了掏出来所有东西给他过目一遍,人家还不稀得要。
不光不要,还甩远远的,怕他黏着不走。
二傻子这会儿倒是自己越想越清楚了,一腔飞奔万里为爱牵线的心像是小火苗突然被浇熄,冒着不知该往哪儿飘的烟。
他是真害怕那人又一副冷漠样子待他。
满目黑茫茫,偶尔树丛里一声咕咕惊起的鸟叫。
青龙脚底发软,不一会儿速度就慢了下来,虚扶一记想靠着树坐下。
等到天明,说不定就能找到路。
坐着的土壤微微松动,他疑惑转头去瞧。刹那间只觉身下一空,天旋地转。
砰。
头又磕在一块大石上。
彻底昏过去。
第四章
凤凰晨间出门采药,捡回来一个人。
全身是血蜷缩成一团,腰间腿上都是皮开ròu绽的伤口,身上只穿件单薄的雪白里衣,还是黑龙千把年前穿的。
如今嫌小。
里衣被锋利叶缘割得破破烂烂,污泥粘得原本颜色都看不出,脸上也同破烂的里衣一个颜色。
黑乎乎泪痕糊成一片。
凤凰小心翼翼撕开同伤口粘连的里衣,叹息。“你同他怄这一口气又是何必,叫他落得这般地步。”
原是当初讨美人欢心时闻青用那不入流的手段,拆了薛承一艘准备月下泛舟的船。
又笑嘻嘻,把美人拉到自己船上吟诗作对一整夜。
黑龙寻新船回来,岸边听那人模糊嗓音,洋洋得意chuī牛皮,说西海上还没有他拆不了的船。
气得立在船头上跟着chuī出的牛皮也飘了一整夜。
晨光微熹时复回岸边,青龙笑嘻嘻,让美人搭着自己手上岸。
还咧起一嘴白牙,歪歪斜斜给黑龙作揖,承让承让,没有佳人在侧,实在为你伤心。
黑龙眸色深深,想要杀人。这算是梁子已结下,要叫闻青今日多得意,来日便多悔恨不已。
不久便机缘巧合得一奇药,能叫人颠三倒四神志不清,轻重因人而异,大多只是当街脱了里衣遛个鸟,疯疯傻傻三天半,哪知道还有像闻青这样。
这样运气好,又运气不好。
疯疯傻傻不至于,呆是呆了些也没去遛鸟,像是大大方方来碰瓷的,开口前先红脸,您哪位,我是谁。
黑龙郁卒。
伤口同碎布条似的里衣黏得狠了,小心翼翼也能撕下一块ròu。
凤凰面色凝重。
chuáng上晕得昏沉沉的二傻子在梦里疼得忍不住呜咽,一声接一声,像是遭丢出去的小奶狗,跟着母狗身后呜呜求饶。还把食指伸进嘴里,痛极张口就想咬。
黑龙眼疾手快,救了他一根指头。
转头又去找两根筷子让青龙咬着,低头动作时候终于听清他含糊着的到底是个什么。
像跟自己求饶一样,带着哭腔。
“薛承……我不是蛇……我不是……”
犹豫一下还是没搁置筷子。
递了自己胳膊过去。
这一忙便是一日。
全身上了药,顺带着也见识了那几条深可见骨的伤,触目惊心。
黑龙抿着唇脸色非常不好看,搂着神志不清的小傻子回了自己房间,叫凤凰先在这住下。
此前青龙还不赖着和他一起睡时独自有一间房,刚好足够了。
半夜青龙转醒。
模模糊糊还残留着点剧痛的印象,下意识一抖,抬头便看见薛承挺拔鼻梁,阖着的眼下青黑一片。
又惊又喜。
想就这样投进这人的怀里去,叫他快些哄哄自己,亲亲自己。可转念思索又惶恐那日重演一遍,遭一句冷冷质问。
片刻之后胸中燃着的烈火平静下来。
青龙小心翼翼,向外移了移。
薛承闭着眼养神,并未睡着。
他心里一时乱得很,需要时间来理一理,却感觉乖乖贴着自己的二傻子突然往外蹭,一拱一拱,像条胖虫。
长臂一伸把人搂了回来,贴着软嫩耳根低声问话。
醒了?就这么不想见着我?
青龙臊得脑袋充血,红晕飞到耳根子,连话都说不利索。
“没、没有……”他后背贴着黑龙胸膛,脑子一热,“你gān什……把衣服穿上。”
“里裤还穿着呢。”薛承低头看一眼,问道:“你之前三更半夜来我房里耍流氓的时候穿里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