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离这里不远,不一会儿赵阿姨就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回来。林建赶紧接过去,不让她动手,自己提着菜进了厨房。
这会儿不是营业的时间,除了刚走的那个也没客人,赵玉玲在外面坐着无聊,也进了厨房帮林建洗菜。
林建劝说不过也就由着她了。赵阿姨比自己母亲大不了几岁,也是个勤快善良的女人,林建总是能在她身上找到母亲的影子,不由得和她亲近。这也是为什么他敢放学把林东隅放在这里。
“阿姨就问你一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林建正切着芹菜,回头笑着说:“没事,阿姨你说。”
“你昨天是怎么了?喝的那么凶。有心事?要不说出来给阿姨听听,看阿姨能不能帮上你,就算是不能,说出来啊,也就好受多了,憋在心里容易出事。”
“没事,阿姨你别多想。我昨天不是借酒浇愁,就是谈生意,陪酒嘛,被人灌醉的。”
“唉。”赵玉玲红了眼眶,“年轻人都不容易,我当年……作孽啊!”
林建正切菜的手顿了顿,yù言又止,“阿姨……”
赵玉玲抹了一把泪,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就是想倾诉,不管别人骂她也好,同qíng她也罢,她只是非常非常想找一个人说出来。
“你昨晚和东隅住的那屋,是我儿子住的。结婚的那会儿,我一直不同意,我看上的是另外一个姑娘,温柔,顾家。他就一心要娶孙儿他妈,那姑娘也gān练,有本事。但是事业心太重,不做家务也不会做饭。我就和我儿吵,死活都不同意。老伴儿对那姑娘倒是满意,就趁着我睡着了的时候把户口本偷偷给了儿子。两人瞒着我结了婚。我知道的时候,姑娘都怀孕了,没办法,我骂了两人一顿也只好接纳。她怀孕的快,最后孩子还早产,所以就是两人结婚没九个月孩子就出生了。我当时一直觉得那孩子不是我们家的,就把三人一起撵了出去。”
赵玉玲抹了把眼泪,问林建:“我是不是很坏?”
林建没说话,僵着手臂切菜。赵玉玲也不是想听别人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不是凭别人一句安慰就能消除的。
“最后我一想,这不行,儿子是我的,凭什么给她们母子?我就把儿子叫了回来,天天怂恿他离婚,我骂他打他,让他离婚娶另一个姑娘。他心里压抑就出去喝酒,路上……路上被个小混混拦住要钱。他自己心里烦,又喝了酒,失手……失手将人打死了。”
林建震惊,失手将人……打死了?林妈妈一直开明,从林建上学开始,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决定,林妈妈都是和他商量着决定的,从来都不会擅自做主。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来自于家庭的压力会这么大,会bī着一个人变的不像自己,bī着他们崩溃,直到……万劫不复。
“那……大哥最后?嫂子呢?”
“他……最后被判了二十年。儿媳带着孙子走了,孩儿他爸受不了打击,突发脑溢血,走了。这都是我造的孽啊!我恨不得替我儿去坐牢,让他和儿媳妇好好过日子。我真的错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赵玉玲抹眼泪,“孙儿要是还在我身边,还和东隅差不多大。”
林建手湿着,穿着围裙炒菜,厨房一瞬间只剩下了高温下菜籽油迸溅的声音。
气氛尴尬的沉默着,况且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做了错事的女人。
“奶奶,奶奶,我爸爸还在没?”外面稚嫩的童声响起,一听就是放学了的林东隅。
张玉玲抹了把眼泪迎了出去,“在,在在,你爸爸在做饭!”
“太好了!”林东隅将书包用最快的速度甩下,和刘奶奶问了声好就钻进了厨房。
“爸爸,你头还疼不疼?”林东隅从后面抱着林建,头在他的腰上蹭着撒娇,“你昨天晚上吓死我了。”
张玉玲将东隅的书包拿进屋,站在厨房外看着父子俩jiāo谈。
林建将火关掉,顺手用手腕揉揉东隅的小脑袋,才拿了个碟子盛菜。“爸爸让你担心了,爸爸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了。”
“没事,我还可以照顾你。”
林建就笑了,“昨天给我擦脸的就是你吗?”
“嗯嗯。”林东隅的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