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想过,若是自己从未说出那句话,最好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彼此或许仍是关系最好的兄弟,只是各自走了不同的路联络变少,只是逢年过节见上一面,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聊聊工作,聊聊各自的女朋友,聊聊婚期甚至或许还会聊聊彼此做伴郎的时候穿着千万不能抢了对方的风头。
这些颇为轻松和谐的未来与现在他得到的之所以有着某些不同,若是要由杜逢雨来归结缘故,他会归结到那次意外的拖堂。
中学时候杜逢雨的成绩一直不算太好。他偏文科,英语不错,地理也不错,但物理化学差,数学更是差到一塌糊涂。
那时候的数学老师是班主任,十分负责,初二会考之前特地在晚自习的时候在对面的空教室里坐镇,让需要补习数学的学生移到那个教室里去上晚自习。
杜逢雨虽然不是什么乖乖牌,但也没傻到那种份儿上,真不把学习当回事儿。为了应付会考,该读的他还是会去读,至多下了课回家路上跟他哥抱怨一路。
于是每次晚上的大课间一过,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杜逢雨永远会带着课本和卷子坐到隔壁教室里去,边做题边等着老师过来挨个检查辅导。
那天晚上是意外,意外有一道几何与函数结合的题目让杜逢雨老是弄不明白,老师拿出了十足的耐心,晚自习放学后十来分钟了,仍旧是给他耐心地讲着。
杜逢雨在心里叹着气,最后认了输,“搞不懂的题目还真就是搞不懂,教练我决定放弃了。”
“放弃个屁!”
数学老师有着跟文弱外表不符的bào戾的xing格,书本在桌子上拍得啪啪响,“用点心去想,总能解决的。”
“老师我心都滴出血挤出泪来了,真的好痛苦。”
杜逢雨吐了吐舌头,开玩笑,手里的铅笔夹着划来划去的,始终搞不明白从哪里着手,哪怕老师说从哪儿下手都行。
那种无从下手的局促感觉还真不是盖的。
他是在那时候看见贺天明的。
拎着个书包咬着吸管,安静吸着玻璃瓶酸奶的贺天明静静地站在玻璃窗子外面,静静地看着他笑,眼神安静且温柔。
杜逢雨回头的时候,贺天明还没有注意到,仍旧是走神一样安静地隔着玻璃看着杜逢雨跟老师耍嘴皮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杜逢雨就这么看着,心跳突然落了一拍下去。手里的笔下意识地一划,将一条辅助线给画了出来。
老师在耳边吼出来的一句话里掺杂着骂和鼓励,而杜逢雨还没回过神来,仍旧是隔着玻璃窗,静静地看着贺天明,仿佛呼吸都暂时停止了一般。
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站在走廊上面,晚自习放学后走廊关了灯,只有这间教室里自己头顶亮着一条灯管,将微弱的光散发到了玻璃之外。可贺天明的眼睛里像是有着微弱的月亮光一样的东西,轻柔地铺在了眼底,暖得要命。
而这时候贺天明听见被蹭掉的碳素笔掉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愣了愣神,回过神来,这才算是对视。
那双安静柔和的眼在触到杜逢雨的时候,一刹那又增添了几分笑意。里面的月亮化了。
杜逢雨于是也笑了起来,世界和心里都像是被什么点亮了一样。
他是在那个时候看见贺天明的。在他们一起成长了那么多年以后。
但那道题仍旧是没有做出来,最后数学老师不得不拍着脑袋痛苦地将杜逢雨拎了出去表示了投降。
补习以失败告终,老师只好让这看上去还挺聪明的小孩子不要去看卷子后面的最后两道大题,考试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前面题目的准确率,以此糊弄过了会考。
而后来中考时候,已经高考结束只等着出分数的贺天明送杜逢雨去考场后不肯回家,坚持在学校对面书店里边翻着漫画边等着,让靠着窗边的杜逢雨恰恰好好能够隔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家长们瞥见一点他的身影。
卷子的套路永远是一样的,最后两道之内必有一道几何与函数结合的题目。杜逢雨拿着黑色碳素笔在糙稿纸上戳戳点点,最终仍旧如一年前的某个夜晚一样叹了口气,心想就不能简单一点。
几何题目,函数题目,为什么两样完完全全不同的东西会结合在一起给人出题呢?这根本就是欺诈。根本没有人想过这种事qíng好吗。
几何不太简单,各种弯弯绕绕,又是杜逢雨从小最打怵的空间思维和各种角度转换;函数还算是得心应手,从小学开始便接触,起码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