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应抓过搭着沙发背上的蓝色外套,摸了几下把厚厚一叠卡片递了过去:“怎么着?赔偿的事没谈妥?”
韩启文仔仔细细地从中翻找出一张,拿起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着:“那几栋楼到是没啥问题了,就是厂房方面政府想直接征用,想在和我们具体谈谈。前几天派了个秘书下来喝了个酒,递了张领导名片给我让我有空了打电话约时间。我想这事也拖不得,得赶紧问问。”
容川看他忙着办正事,也不好中途打岔,只能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等着。韩启文拨完了号码,听到对面被人接起,赶紧清了清嗓子:“喂,你好,我想找一下……”他说到这里,声音打了个结,赶紧冲着韩应招了招手:“老三,过来看看这个字念啥?”
韩应两步窜了过去,对着名片瞄了一眼,随即理直气壮地大声宣布:“这字念几啊!这都不认识?”
“姓几啊?”韩启文跟着自家儿子的指导小声重复了一句,松开捂在话筒上的手:“你好,我想找一下几主任……啥?没这人?不可能啊,昨天我还和他秘书一起吃饭呢。人亲手给的我名片来着……”
“伯父,这字念仉……”容川旁观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悄声提醒着。
“哦哦,是我搞错了,麻烦找一下仉主任……”韩启文一边改口,一边怒视自家儿子。
韩应嘿嘿地笑了一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朝着八仙桌前一坐,拿起一本自己老爹正在研读的书本开始扇风。容川眼尖,一眼过后已经看到崭新的书页上画了好几个圈,旁边还做了些密密麻麻的标注,厚厚的书脊上赫然印刷着《成功必读——世界顶级富豪成功的秘诀!》几个大字。
他对着此类成功学教程实在是心有戚戚,然而在长辈面前还是不方便吐槽,于是也只能继续摆出温顺礼貌的姿态站在一边等着韩启文把电话打完。
韩启文年轻时候文化程度不高,养出韩应这么个儿子又不学无术,近两年在牌友们的唠叨下觉悟了教育下一代要从自身做起,于是身体力行地开始了每日读书看报的必修课。只是社jiāo圈层次有限,自身口味也无从提高,家里的书前前后后堆了上百本,大多还是一些艳闻野史,地摊文学和洗脑成功学之类的类型占主流。眼下被容川临时救场,才没耽误事,再比一下懒懒散散瘫在椅子上做葛优躺的儿子,好感度瞬间up。电话才一挂,就禁不住热qíng相邀:“小川啊,看你年纪和我们家韩应差不多大,但却懂事多了。你说他整天游手好闲的,想给他报个文化补习班学点东西也不去,要么就对着电脑瞎叫唤,要么就跑出门去十天半月的不回家,打也打不动,骂也骂不听,我和他妈也实在是愁。你是他朋友劝劝总能有点效果。你在这多玩两天,找个时间再陪我好好陪我喝两杯,顺便帮我教训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
那边小的还在耍无赖,这边老的已经一腔热qíng地揣着钱包出门买酒。容川一个早上连遭两连击,试图脱身的那点坚持已经被无qíng歼灭,还没来得及转身找正主算账,韩应已经jīng神抖擞连要挟带耍赖:“老头子要你陪他喝酒,就给个面子老老实实地再呆两天。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我带你出门去搞点新鲜海货回来给老头子下酒?”
一个错别字引发的惨剧导致容川只能继续在韩家蹲守。韩启文和徐慧玲难得见自家儿子带回来个举止得当,又文质彬彬的朋友,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热qíng挽留。韩应拖了全家上下做盟军,耍起赖来更是有恃无恐,容川好几次意yù告辞,都被他拉着自家爹妈给堵了回来,满心无奈之下也只能客随主便,在这座小镇里多呆了几天。
这天到了晚饭时间,徐慧琳又是杀jī蒸鱼地张罗了一桌子的硬菜。韩庭心不在焉的刨了两口,筷子一扔就想往外溜。韩启文惦记着自家小儿子即将来临的期中考试,眼疾手快地拎着他的耳朵把人给抓了回来严正警告:“庭仔作业没做又要往哪里跑?别学你哥到处野,从今天起到考试结束,放学回来都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地呆着!”
韩庭哼哼唧唧地yù言又止,满脸都是委屈。最终还是被韩应拽到一边盘问良久,才偷偷地抖落了实qíng。原来今夜十点,即将迎来年度最大的一场流星雨,广东省则是全中国范围内最佳的观测区域。这么一场làng漫的盛世自然让热恋中的小qíng侣趋之若鹜,早在一个星期前,韩庭就和自家的小女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看流星雨,没料到三天前的数学小测挂了个红,被班主任一通电话打到了家里告状,就此被自家亲爹牢牢看守,事到临头惨遭无qíng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