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走过去伸手按住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环顾周围,对那有颗礼国心却终究是米国人的年轻警察说:“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不是让你出问题一定回来找我吗?”
“他们不让我走,”天河立刻凑到韩墨身边,惊慌地对他说:“我刚才接热水回来,不小心碰到这位太太,水烫了她一下,她摔倒在地流产了……怎么办阿墨,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乘警叫来?或者让乘务员开广播询问车上有没有医生,请他照看一下这位年轻的太太。”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赔钱!”刚才一直骂人的汉子用力拍硬座靠背,“别想找乘警,这帮狗腿子公务员就会跪舔你们外国佬,肯定不会为我们出头!赔钱,就赔钱,你把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撞掉了,必须得给我赔偿,你这个杀人犯!”
杨天河的脸色刷白,他应该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严重的指责,慌得六神无主。韩墨站在他身边,拍他的肩让他镇定,挺身上前与那汉子对峙:“赔钱不是问题,不过给你钱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的老婆,为什么放任她在地上跟血躺在一起,而不是赶快把她扶起来?第二,我这位朋友虽然混血儿长相,但是中文流利,你怎么知道他是外国人?第三,周围这么多看热闹的群众,为什么没有一个主动把乘警叫来?流掉孩子也是没了条命,在坐的阿姨姐姐们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眼看着刚流产的妹子躺在地上吗?”
“是哦。”杨天河本身是个聪明人,刚才只是一时慌乱才没有看出问题,现在看出问题了,他那颗米国心又开始作夭,弯下身就想把那女人从地上扶起来:“地上不舒服,你快……”
韩墨再次拦住天河的动作:“不要扶。”
杨天河的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但前面吃了亏,现在倒是很听话地不再乱动。
韩墨继续跟花衬衫汉子对视:“回答我的问题。”
汉子咽了口唾沫:“我、我看他长得不像礼国人,就觉得他是外国人!”说完伸手拉媳妇,让女人快点爬起来。女人表情有点木然地站了起来。
“就算我把人扶起来了,你也别想赖账!我媳妇是被你碰倒的,这个大家都看到了。”
“那就请大家一起做个见证,把乘务请来,让他们验一下尊夫人的伤,判断我朋友应该给多少钱吧。如果乘警因为偏袒我朋友,大家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韩墨提议。
可能是他的强势压住了花衬衫的霸道,他的气势变弱了一些,口吻变得好商量了:“这个,小兄弟呀,出门在外,多一是不如少一事,我们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外国友人脸上也不好看,发展成严重的国际问题怎么办?”
“噗,”韩墨喷笑,“你还真敢说?你自己说的这套你自己信吗?”
汉子恼羞成怒:“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外国人在礼国火车上欺负礼国孕妇,你一个礼国人为什么不帮礼国人反而要帮外国人,你这个卖国贼!”
韩墨不为所动:“我想要的很简单,把乘警叫来,照章办事,依法处理。”
“你!”花衬衫怒极,伸手揪住韩墨的领子握紧拳头。韩墨任他施为,只是被他拉到面前时轻声说了句:“你知道流产的女人是什么感觉吗?”
“啥?!”
“受精卵在母亲的子宫内膜上着床,就好像一枚种子埋入地下。受精卵慢慢成长为一个小胎儿,怀孕四到五个月之后,胎儿的胎心就开始跳动。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躺在床上,能隐约感觉到身体里的另一个心跳,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而流产,就像是从地上拔起一棵树一样,要让妈妈的肚子里掉下一块肉去。孕妇在这个过程中失去的不仅是大量的血,还有一个心脏跳动的小生命,一个无论何时都跳动着陪伴自己的小心脏。妈妈的心会像挖出树的泥土一样,有一个空荡荡的大坑,每次看到这个坑,她就会想起她失去的一切。”
花衬衫汉子松开了韩墨,看了眼自己面无表情的妻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韩墨眯着眼睛逼近:“逼迫一个流过产的女人,反复假扮流产碰瓷讹诈,就是逼她一次又一次面对心里的大坑,是拿刀活剐她的心!你们以为我们年纪小,看不懂是怎么回事吗?”他的视线从周围人身上缓缓滑过,“坐在我们车厢的那对中年夫妻跟你们是一伙的,专门负责找一看就很有钱又缺乏社会经验的肥羊。不过他们也许忘了告诉你们,我的这位朋友虽然是米国来的,但他的身份是联邦警察,出于交流目的来礼国当警察,管的就是经济犯罪!知道什么叫经济犯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