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离目的地已经很近,而宁休还在身边安静地睡着。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宁休的脸,宁休一向睡得深,他以为不会吵醒宁休的。可因是在飞机上,他睡得并不好,明雁的手一触碰到他的脸颊,宁休便醒了。
他微微抬头,眯着眼看向明雁:“醒了?”
“嗯。”明雁往前靠去,身子贴在宁休身前。人们都说热恋期只有三个月,一年以后qíng侣对彼此的吸引力便会逐渐褪去。可他们已经在一起三年多了,每每明雁早晨醒来看到身边的宁休,都害怕时间流得太快,他小声问:“你爸爸你妈妈,是什么样子的?”
宁休伸出右手,松松地环住明雁,因刚睡醒,声音微微有些低哑:“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父母很通qíng达理,很爱读书,因此我从两岁时就开始跟着他们一起读书,经常我们一家三口什么事也不做,也不说话,就在家中各占一地安静地看书。”
“那很好啊——”明雁也想到了他小的时候,爸爸在客厅里读书,妈妈教他弹琴,那时钢琴就放在客厅中。他还记得小时候家中的那栋小白楼,一楼的客厅有落地窗,坐在钢琴面前,阳光可以全部洒进来,照在他们身上,他抬头就能看到妈妈的笑脸,回头就能看到爸爸微笑的侧脸。真的很好。
“但那些都是十岁以前的事了,后来我的父母变得愈加忙碌。我开始和我爷爷奶奶一起住,后来又搬去姑姑家一起住。”
“你的姑姑,是何元的奶奶吗?”
宁休笑道:“是,不过她可不许元元叫她奶奶。”
“那叫什么?”
“姐姐。”
“……你的姑姑一定很年轻漂亮吧,你长得这样好看,何元也好看,你们一定全家都好看——那后来呢?”
“后来直到我高中,我就一个人住了。”
“为什么呢?”
“唔,那个年纪的孩子,应该都会有些叛逆jīng神吧?”
明雁听了沉默了会儿,那个年纪正是他家中出事的年纪,他还没来得及叛逆,一切就都结束了。不禁又要想起那晚的事,他立即放空,压下那些思绪,这些年来这事他做得最得心应手,有时他也觉得自己很分裂,似乎体内有两个他,一个快要按耐不住出来时,另一个总能压住他。他问宁休:“一个人住洗衣做饭怎么办?”
宁休亲昵地揪了揪他的鼻子,笑道:“不然你吃的那些饭我是怎么给你做的?”
明雁“嘿嘿”笑,贴得更紧了点:“你那时退学去演戏,你父母不生气吗?你上的可是南安大学。”
“我的父母比较尊重我的选择,虽然不赞同。”
“这几年我都很少听你提到父母,你很少见到他们吗?”
“唔,也不是很少。”宁休也不知道如何描述,在电视上天天都能见到,这算是见很少,还是见很多呢?
“可我几乎没有发现过啊。”
宁休拍拍他的后背:“他们很忙。”
“那——你爸爸妈妈知道你戒指的那个事吗——”
“知道啊。”宁休低头看他,笑道:“今年四月你就24岁了,我39岁,这样的年纪,你认为父母的想法还能够影响到我的决定吗?”
“可是——终归要孝顺父母啊。”
“那不能愚孝。”
“嗯。”明雁闷声应着,过了会儿道:“你爸爸妈妈知道我吗,会不会很讨厌我。”
“知道。不讨厌。”
冷不防听到这个回答,明雁愣住了,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吓得立即坐直了,问宁休:“真假?!”
“你也知道当时婚戒那事儿,总归是婚姻大事,我父母肯定要问的。”
明雁记得自己看的那些同志电影、小说里头,父母但凡知道这事儿总是要棒打鸳鸯的,没想到宁休这样冷静,他不可置信道:“你父母就没有打你骂你?”
“从我十六岁决定一个人住开始,他们就知道我已经十分独立了。在我当年退学演戏的时候,他们也知道再也无法左右我的行为了。”
明雁现在看着宁休的眼睛中简直充满了星星,他觉得宁休又多了一项让他钦佩的东西。
宁休好笑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