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池
坐在对面的男人没有了上次的憔悴,jīng神好了很多,脸色红润。剃去了络腮胡,gān净利落,这不太像在监狱里服刑了一年的犯人,只是囚服和手铐为他的身份作了证明。
“在里面怎么样?”纪池坐在他的对面。
“吃得好,睡得好,别无所求了。”男人一笑,额头上的皱纹隐约浮现出来。
“看得出来。”纪池说。
男人觉得,纪池看起来比自己更憔悴,眼神黯淡无光,脸色略显得苍白,脸又消瘦了许多。
“你很久没来看过我了,我以为你忘了。”男人说道。
“最近不太好。”
“高考失利了?”
“不止这个原因。”
“方溏?”男人试着问了一句。
纪池抿了抿gān裂的唇:“嗯。”
之后,陷入了沉默。
“他还好吧?”
“我……没有保护好他。”纪池闷闷地说。
“纪池。”男人叫了他一声,“当初我把东区jiāo给你,只有一个条件。”
“照顾好方溏。”纪池默默念出来。
“你又是怎么做的?”
“所以我来请罪了。”
“有用吗?”男人笑了一声。
纪池坐在桌子前,双手捂住了脸:“是我对不起他。”
男人突然有些不忍心:“那,他还活着吗?”
“活着。”
男人听到这,心放下了:“纪池,你听我说。你本来就是孩子,我却把另一个孩子托付给你。这本来就对你不公平。”
“我自愿的,黎叔。”
“方溏是好孩子,你知道他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qiáng。”
“是。”
“所以不要太内疚。”
“黎叔。”纪池说,“这样的他才更让我心疼。”
男人皱眉,纪池动qíng的样子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不顾一切,让自己沉湎不得脱身。
“你对他……”
“嗯。”纪池叹气,“从你让我悄悄去看他的第一眼就开始了。我知道我栽了。”
男人缓缓摇了摇头:“造孽。”
“你上次让我去问的事有结果了。”纪池突然想起了,“赵河的墓在东区,警方给埋的。”
“有没有人去看过他?”
“没有。”
男人苦笑,“是啊,怎么可能有人去看他,在东区只手遮天的日子树敌无数了。”
“你的刑减得下来吗?”
“我已经在里面好好表现了。”
“等你出来自己去看他,碑上很厚的灰。”
“嗯。”
探监时间到了,纪池站起身准备离开。
男人被两个警察押住。
“纪池,去找西区小学的保安,你叫他宏哥,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帮你们。”他走之前悄悄对纪池说,“你和方溏,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宝贝,记得按时吃药。”
纪池又给方溏发了一条短信。
依然没有回音。
他不能打电话,方溏不想见他也不想听他的声音。
爷爷打电话来问方溏怎么了,纪池说,方溏请了病假,不严重,就是要好好休养。
他去了很多次方溏家,第一次去,把一个月分量的药送过去,没有和他见面就匆匆离开了。
之后的那些次,远远地看着方溏家的院子发呆,站一会儿就走,偶尔看到方溏坐在院子里闭着眼休息,多数时候看不到他。
爸妈还是知道了他高考最后的几堂弃考。
纪骁和爸妈解释,纪池胃疼,实在坚持不了继续考试,是他在医院照顾了纪池。
爸妈说,身体比考试更重要,原谅了他,过阵子要带他去医院复查。这一次没有考好就复读吧,纪池的学习从来没有让他们担心过。
纪池到了西区小学,徘徊了一阵,黎叔让他过来找一个保安。
这个保安什么来头?纪池不知道。
但他确实碰上了麻烦需要帮助。
小学还没有放暑假,门口挤满了来接学生的家长。
“家长请退后,不要堵在大门口!”一个穿制服的保安从保安室里出来,骂骂咧咧的,因为天气燥热,所以对这群家长满是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