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当时自己完全没有报复成功的喜悦感,反而感到更深的茫然与无助。
『他要将你接回家吗?可惜你妈妈已经死了…』
『我母亲是我杀死的。』
板儿顿了一会,淡淡笑道,『我知道,你不用再次qiáng调,你这个人还真死心眼,这样活著很累的。』
『他请了律师帮我脱罪,我还未成年,只被辅导了一段时间便了事。』
『那你後来去哪了?跟在你父亲身边?』板儿晃著头问著,他忽然掏出脖子上带著的木头项鍊默默端详著,『还是把你送走?』
『我自己逃走了。』
『等到我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就是我击溃他的时候,他是活活被我气死,因为我毁了他一生的基业,造成了韩家的破灭。』
板儿突然变得沉默,我心想,差不多也该是这样,任谁都会觉得我疯得无药可救。
『心里会很难受吧,不管怎麽样,都是血亲。』板儿拉了我的手,摸上青绿色的脉门,『想复仇对象又是血浓於水的亲人,一定很痛苦的吧…,只希望神能保佑你今後快乐…』
『你信教?』
板儿调皮地朝我一笑,黑澄澄的眸子有著暖和的光芒,『神是不会舍弃他的子民,就算是不入教也一样。』
扬起一抹轻笑,因为板儿,我开始相信有神的存在。
4
那夜即使我发了总是令我难受的恶梦,但有板儿在身边,他提醒了我那如炼狱的过往已在我伸手不及的远处,我不必再害怕陷入如此的梦境。
凝视著板儿满足的睡脸,心里开始思索这样的人该会有什麽愿望是自己可以完成的,一阵轻敲的门声拉回我的徒空思绪。
开了房门确定自己的音量不会吵醒chuáng上的人,『怎麽了?』
管家一脸哀恸,我心中已经有底,昨晚在他塞给我那个圣诞老人的吊饰,我就有所觉。
『槿少爷今天早上…,蓝先生要我通知少爷你。』
说好了不再见他,却没想到他这麽快就离开叶的身边,现在的叶肯定会为了自己被留下而黯然悲伤。
『我知道了,我晚点会跟甯轩通电话,你去忙吧。』
阖上了房门,心有些疼痛,不知道该为槿悲还是喜,发病备受折磨的样子他是见过的,不过要他抛下杨叶走,却也是另一种不能承受的离别。
走回chuáng铺,那人依旧睡得沉,帮他掖好被角便离开了卧室。
打了通电话到杨家,杨叶亲手接的,电话里的声音虽然痛苦,但我知道这个男人会牢牢记住槿所说的每句话,因为了解他的心xing,所以我并不担心他,只希望彼此的痛苦能快些过去。
我替槿办了场追思会,那日我带著板儿在一处小山丘上看著艾儿他们为在白棺中的槿别上一朵朵清艳的白蔷薇,看了坐在轮椅上静静往山下瞧著丧礼的板儿,今天的他出奇地沉默。
『那个躺在棺木里的人…,你或许认识…』不知道为什麽,我感觉到板儿的沉默与槿的逝去有些关系。
『我知道…』板儿拉平了腿上我为他铺好的毛毯,我带著疑惑的眼神凝视他,似乎有什麽事板儿都能一目了然。
『当初来老街带走他的人,就是那个亲吻棺中人的男人。当时我也看见你了,圣诞夜那天你们把他丢回老街,我脚不方便,没办法到对街去陪他,几天後他又被那个男人接回去了。』
所以当初自己要带他走的时候,他才会连点讶异的表qíng都没有吗?难怪他会随时都清点自己的行李,好像自己哪天就会把他赶出韩家。
『他这个人跟你一样死心眼,要是他认定的,一辈子就不会改变。』
『那你呢?也是一样吗?』问了这个问题之後,发现自己有些感到紧张,怕板儿知道了我这麽多不好的事,会想要舍弃我这个天生的罪人。
板儿又眯起可爱纯真的笑脸,槿的逝去他似乎已能平复,粉色菱角似的小嘴微微上扬,『我比你们这些人差了一点,至少我学不会庸人自扰。』
公司里为了拓展国外的贸易线,这阵子总是忙碌,回到家板儿通常已经睡下,听杨叶说,以前槿不论多晚都会等他回来才能安然入眠。
心里不免感到微微的沮丧,板儿或许只把自己当成饲主之类的人物,不过我却比叶幸运,至少我还能看著他的睡脸,至少我们还能守在一起。
今天依旧是洗了热澡才进房,却见板儿苦恼著脸靠在chuáng头坐著,这个时间他通常已是呼呼大睡不醒人事,我轻声细问,『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