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触到了波动的脉搏,贴着他的指腹,发出qiáng有力而又急促的敲击。
他能看见自己的手指深陷进皮肤的纹路,指节一寸寸收紧,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在他的手下竟露出了濒死的悲怆qíng绪。
陆潜川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挣扎,他的冷静沉稳,大势在握全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急切的恐惧与从来不曾见过的不知所措。
他呜呜乱哼,手脚并用地又踢又打,形象全无。
他的眼底蓄满了泪水,手指嵌进周冽结实的手臂里,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惊吓着,哀求着,自我防卫着,却又不幸地任人宰割。
陆潜川挣扎的力度越来越无力,眼睛的盛怒与极尽的恐惧也慢慢涣散。
有水滴在他猪肝色的脸颊上。
一切似乎都到了尽头。
不想听…
别说…
脆弱的喉骨就在一线之间…
只要轻轻的,轻轻的…
陆潜川就再也不会说出让他难过的话了…
骨节摩擦声在空气中咔咔作响。
周冽却在临门一脚前,颓然地松开了手。
甘甜的氧气混着腥甜的血丝味儿猛地灌进了即将gān涸的肺腔,陆潜川粗喘着,发出让人心惊的撕裂般的咳嗽声。
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周冽,却发出了诡异般正常的嗓音:
“周冽…”
——
“周冽,我在和你说话!”陆潜川再次发出更加低沉的音调。
周冽闻声一震,幡然转醒。
他像是没听见陆潜川的声音,快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一双手被他捏的泛出异常的红,指尖不稳地轻颤。
他还坐在原地,陆潜川也好好坐在他面前。
不是真的…
他后怕地嘘了一口气,短促地轻声喘着。紧绷的神经恢复了一些弹xing,却平白撩起一身冷汗来。
周冽走神的太过明显,陆潜川不禁皱起了眉梢,曲起手指敲了敲皮质包裹的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冽,我希望你能好好听我说话——”
“我不想听。”周冽急声打断他。
陆潜川一滞,忽然又笑了一下:“为什么?”
“我…”周冽的双手阵阵发寒,手上却又像是残留着陆潜川脖颈上传递来的体温:“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
他都知道,当然都知道。
早在陆潜川第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刺入他的耳蜗深处时,就已经骗不了自己了。
陆潜川说过,我不喜欢我的人qíng况太复杂。
陆潜川说过,你别想。
陆潜川说过,周冽别给我找麻烦。
……
陆潜川明明都说的清楚,是他自己太不当回事了,又或者太当回事了…
所以他不想听。
他不怕听到难听的话,作践他也没关系,对比陆潜川这种文明人的措辞方法,比这些更难听,更尖酸刻薄的话,他听过的太多了。
这一副比城墙都不夸张的厚脸皮不可能与生俱来一蹴而就。
其他人再怎么说他不自量力异想天开他都不会在意。
都他妈谁认识谁啊臭傻`bī。
可是,这个其他人,就不能是陆潜川,不能是陆潜川。
怎么能是陆潜川?
陆潜川可以选择不帮他,可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可是别让他听见自己在对方的嘴里这么不堪的模样啊。
周冽不愿意承认,
但是真的…太难过。
他喜欢的人正眼都没瞧他几眼,笑着像是置身事外:
“周冽,见好就收的道理还用我再教你么?”
“这种事qíng,你在进这个圈子的第一天就该想到迟早一天会爆发不是么?”
“周冽,你本来就不“gān净”,我说过很多次了,别太异想天开了。”
别说了,我不想听…
周冽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皮ròu里。
他忽然像是惊醒了。
混着冰锥子的凉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成股流下。
羞耻和诧异齐头并进。
真是昏了头了,为什么要来这里自取其rǔ?
怎么会选择来这里自取其rǔ?
太难看了…
周冽缓缓地抬头直视陆潜川的方向,他的声音沉缓而低哑,既像是不甘心又像是qíng绪激动难平,他说的挣扎,像是用尽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