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光舔什么劲儿呢?”董媚没好气地冲他嚷嚷:“我这好几十一根,不抽就放下来,别给我糟蹋了行么?”
周冽终于放弃了似的讪笑着把烟夹到耳朵后面:“舔过了就不还你了,一会转个弯再扔了,别让你看见了心疼。”
“你赶紧给我滚。”董媚气着指了指窗子外面:“等我抽完手上这根我就来踹你。”
周冽咧嘴一笑,频频点头道:“等着在,你赶紧抽两口,赶紧!”
董媚撩着眼皮瞪了他一眼:“毛病。”
“真的。”周冽难得正经道:“戒习惯了,烟塞进嘴里跟假的似的,都不记得点着了是先吸一口还是先点几下烟灰了。”
“董姐,你也少吸点,毕竟也不是好东西。”他甚至难得真诚。
“我啊?”董媚夹着烟嘴冲他抬了抬眉:“太多年了…久到我时间都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是戒不掉的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烟头:“这玩意说不清楚,你说它不好,不健康吧,少了它还真不行。”她又接着吸了一口:“它能让我放松下来,让大脑保持清醒…这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哪里存在什么戒不戒掉的问题,我根本离不了它,再说我戒了它gān嘛呀,合着天天跟你大眼瞪小眼啊…”
“人到老了,后悔的往往都是些没做过的事,做过的早忘的差不多了。所以啊,趁着年轻,想做什么就要抓住了,卯足了劲去做,别留到了老的时候再后悔莫及。有什么用啊?没用!”
“我就这样了,所以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拿这个劝我啊,不骗你,那我一定真烦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短烟头扔进灭烟器,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走过来,照着周冽的小腿就是一脚。
“前面的,我想起来了。”
周冽无奈地一手揉着腿肚子,一边作势刚要回嘴,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却十分突兀地响起了铃声。
董媚讪讪地抬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礼貌地转身回避了。
周冽好笑地盯着对方的背影,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摸出不停震动着的手机。
等慢慢地把目光挪回到屏幕上了,手指却瞬时用力收紧。
屏幕上不停闪烁着的名字,周冽乍一看像是没有看懂,脸上堆满着像是难以置信或是茫然的表qíng。
他握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接起的意思。
电话欢快地唱着,停下,过了一会又重新开始。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周冽的手指轻颤着像是要在接听键上敲击出一串急促的鼓点。
他最终还是按了下去,手机滑过不算长的空气,空气里的灰尘也像是带上了慢动作的痕迹。
那个陌生又苦涩的字眼让他的舌头阵阵拔gān,像是忽然地不认识,又或者仅仅只是说得艰难。
飞絮从他眼前飘过,风里都像是带上了颜色。
不知是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一念之间。
周冽终于动了动双唇,那个摇摇yù坠的声音终于得以尘埃落定。
像悬而未决的巨石终于砸在了心窝里。
噗通一声巨响。
炸开了一片。
他终于听见自己遥远的声音了:
“爸…”
————
电话那头却传过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局促而又小心翼翼:
“是…周冽么?”
心脏像是猛地向下坠了一段,被那些错综jiāo杂的血管拽住了,却又最终落到了实处。
本就该如此。
像是失望又或者是松了一口气,周冽轻又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我是。”
“哦哦,是你就好!我是…”对方迟疑了一下,似乎慎重地思考了一会,这才又接道:“我是周老师的同事,我姓陈,耳东陈,陈阑珊…”
“我现在…”
“现在和周老师在一起了。”
对方明明说的字字是中文,周冽却觉得理解起来十分的费劲。
直到对方第二次询问他是否还在接听,他才反应回来,这个在一起了,并不是简单的地理位置上的状态。
他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喉咙,然后回复道:
“我在,抱歉,信号…可能不太好。”
“啊,没关系的。”对方显然松了口气,然后又轻声笑笑:“也可能是我这的问题,我是背着你爸偷拿他的手机打给你的,浴室的信号也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