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半luǒ着上身,已经不是小孩的年纪,所以给他留了裤子。陈姐嘴里大骂着,哀嚎着,哭泣着。整洁的发型被火气冲乱,额头向后梳好的黑发缭绕凌乱在面庞。一个女人,一位母亲,孩子不成器的时候,她哪里还有母亲的尊严。面子虽然都是自己找的,可脸都被孩子给丢尽了。
周保自行意yín着当时的零星画面,同外公索求结果。“然后呢?”
“然后她打累了,他改过了。他妈把树给砍了,她说树没长好就要重新砍掉生长;人没长好,谁也修剪不了。”外公气若神闲。
周保再次看了一眼这棵树,这棵树孤单光秃的驱赶上倒是有几处新芽萌发,可那巨大的黑色烙印无法抹去,这树一辈子也回不去了。他心中感叹世事无常:现在人长好了,树却残了。
“外公你说这件事,你不是要把我给修剪了吧?那不是重塑,那完全就是截肢啊!”
外公自顾自的说着,没有回应周保的担忧。他又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个地方。“你看你跪着的这块石板!”
周保挪了挪人,低头研究这块土地,在外公的口中,每一处地方都有它的前世今生,每一件事qíng都有它的人生哲理。没被打自然是万幸的,在外公的教育中时间不会无聊。“这块石板上辈子又造了什么孽?”
“你舅舅在这里也跪过。”
舅舅?这下看来,这件事的主题就是外公修理舅舅。舅舅现在发展得这么好,肯定和外公的教育分不开。“舅舅又咋了?”
“做错事了。”他讲着自己孩子的故事,也这么平淡,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光亮,是一线温存和希望。
“什么错事?”周保依旧好奇的倾听着,毕竟这比孤独乏味的跪地反省好过的多。
“我要说的不是错事,是另一个东西。”外公年过半百,竟然还卖上了关子。
“什么?”
“他当初跪着的时候,地上铺满了玻璃渣子。”外公麻木的面部正视着周保,寒光四she。
“玻璃!渣子!”周保心里痴笑道这是耍杂技吗,外公真是狠心,对自己的孩子这样!所以周保是万幸的,起码没被吊着,起码没有碎玻璃。
周保诧异的微笑着,正经起来,不敢在嬉笑怒骂。外公说完了,人也走开。端起碗筷,进屋里去。
屋里传来外婆说话的声音。
她的声音里满是气愤和无奈,还有一点点的嘶哑。“你还让他跪到什么时候?”
“他好像跪着还挺开心的,继续让他跪会儿。”
“那这饭什么时候给他吃。”
“不急。”
“饿坏了怎么办。”
“年轻孩子怎么饿得坏,你怕他饿坏,就不怕他学坏吗!”
“哐当!”轻微小声的瓷碗放在桌面的声音出来,周保叹了口气,看来斗争尚未结束,革命仍需继续。听了他俩的话,心里舒坦不少。
相比于被外公施以鞭打之刑,这跪着更让周保难受。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漫长的反省时光配着对于长辈感同身受的失望无助,可是对周保心智的巨大煎熬。
腿酸痛发麻,跟不小心触碰到手肘处的麻筋一样。
第9章第8章
同往常一样,一顿饱饭以后总能支撑些日子,一通教育后总能安分几天。
周保不知道外公他俩什么时候上chuáng休息的,也不知道外面的风一直chuī呀chuī的到底要gān嘛。他明确感觉到外公外婆的声音消失,才敢换一个姿势缓解身体上的酸痛。刚开始还不太敢找凳子坐下,人声安静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才起身伸展筋骨。
桌上放着一碗,绝非山珍海味。一两细面早已膨胀成半斤,它肯定违背了自己作为食物的准则,它厌恶被人这样gān脆的吃掉,所以它作贱自己,想借此来恶心周保。
周保看着发胀的白面,汤水不再。他竟然对着面痴笑道:“你这面太不面道,同我做什么对啊。你的梦想就该是被我吃掉。”
平坦的腹部向里收缩,咕噜咕噜的惨叫,哀嚎。满身酸痛下来又是饥肠辘辘。天已黑,风在啸。尽管极度难吃,但能将就就将就吧!挨饿的人并不会挑食,假如周保挑食,他只能选择不吃。
为了让面的味道不那么乏味,周保还特意拧开红辣椒的罐子。外婆亲手做的,把好多辣椒放在盆子里宰碎,一手一把的装进坛子里。幸好外婆的手上没有受伤的口气,不然肯定疼得要死,大功告成之后,她的双手被辣得鲜红。周保还挺纳闷,直接外面买不就好了吗?非要伤害自己的手臂。她充满幸福的傻笑:傻孩子,外面卖的哪有自己做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