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做?我怎么跟孩子们jiāo代?”叶汉重重往沙发上一靠,慢慢阖上眼,“算了,你愿意折腾就折腾吧,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江琪泪眼朦胧,“你不懂。”
“对,我不懂,别人,也不会懂……”叶汉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不懂是因为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几十年无一遗憾,而他不会懂,是因为……”叶汉睁开眼,轻声冷笑道,“该死的……都死了。”
叶敬从他们只言片语中摸索着这篇故事原本的模样,受人殷羡的爱qíng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往往这才是生活。
叶汉的好友才是江琪原本的爱人,酒后赛车撞烂了半个车头和油箱,车子爆炸烧了一片荒野,甚至最后连片骨头渣儿都没剩。
所有人都没敢跟江琪说实qíng,只是瞒着她,说那人带着怀孕的qíng人逍遥到了国外,反正这个结局也符合他一向làngdàng的形象。
江家长辈,虽说不忍,却也求之不得。叶汉正直又英俊,事业有成,怎么着都比那个làng子qiáng。江家姑婆哄骗劝慰各种手段使了个遍,最后任江琪自个儿等了三年,也不见人影。
后来江琪死了心,嫁给叶汉。
可年轻的爱qíng和遗憾,就像一根冷硬的刺,终究哽在喉咙里,说不得道不得;又似扎在心窝子里,夜夜哽咽,疼痛难忍。
在她眼中,这场婚姻不过是皆大欢喜的谎言。
而这谎言里,被她忽略的、唯一真实的,却是叶汉确实爱她。
“都死了”这三个字从叶汉嘴里说出来,犹如千斤重击。这个原本看似美满,实际上尽是创痕的家庭,此时此刻更是摇摇yù坠。
“你妈喝醉了,我也醉了。”叶汉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道,“你们有空,也常回家看看。”
江琪苍白无血色的嘴唇轻轻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甚至不敢去质问真假和细节,只是颤抖着手指摸过酒瓶来,仰头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酒。
叶汉夺过她的酒瓶,愣愣的说道,“我一直拿你当孩子惯着,你反倒真的成了孩子?”
叶敬握住清儿的手,喝的发热的脸颊有难以消退的震惊。
一片沉默中,叶清突然出声。
“你问问自己,被爱了几十年,还舍得再去爱别人吗?”
江琪也是一愣,眼泪滚滚而下,却仍旧什么也不说。
“你以为你爱那个人,其实并没有。”叶清坐在那里,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冷静,“你爱这个家庭,只是拒绝承认而已。”
酒jīng的力量涌上大脑,一点点吞噬着所有人的理智。
江琪突然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拿手把头发拢在耳后,声音哽咽,“叶汉,我们离婚吧。”
叶汉静了一会儿,声音颤抖,却只答了一个字,“好。”
叶敬皱眉,“我不同意。”
“你有什么不同意的?”
“你欠了他这么多,现在就想一走了之吗?”叶敬抬眼,喝了酒的脸有些发红,“你欠了我和叶清那么多,以后也不打算还了吗?”
“我什么都不欠你们的。”
“对,是我们仨欠你的,离吧。”叶汉笑了一下,“明天我去拿离婚协议。”
江琪没看他,“我什么都不要。”
“当初说好了的,如果离婚,我只留一套房子,其他都归你。”叶汉揉揉眉头,又坐直,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要也好,不要也罢,我都会给你。”
“我说了我不要。”
叶清问,“是觉得内疚吗?”
“我没什么可内疚的。”
“不,你内疚,对他,对我,对所有人,”叶清清明的眼睛盯着她,“而且,你舍不得。难过只是因为你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在骗你,而不是因为他死了。”
她不说话,叶清接着说下去,“活着的永远比不过死人,是吗?可这不一样……即使你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公主梦里,爸对你都没变过,换成别人,谁能做到?”
江琪突然捂着脸又哭起来。
“留下来折磨他吧,让他好好为自己说过的慌道歉。”叶清轻声笑了,“而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不负责任,叶敬也没有。至于别人,你又为什么要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