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笑的意犹未尽,“周医生,我想,你最好祈祷我死在这个房间里。”
笑意凛冽,如刀锋利。
明明一副乖巧美好的模样,说出这种狠毒的话来,却偏偏毫无违和感。
周凯脚步不停,出了门。
医护人员照常一日三餐给他送饭,叶清以此来判断时间,窗帘拉开,是铁丝网,把阳光割裂成一道一块的斑驳状,不过也是为了防止病人跳楼,或者拿玻璃碎片伤害自己,叶清自此也没能踏出这道门去。
昏天暗地的生活慢慢熬着,叶清剩余的事qíng全用来发呆,躺在chuáng上,目光空dòng的望着天花板,有时候背着钢琴谱,有时候哼几声歌儿,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呆呆的望着。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一个jīng神脆弱的人可以独自疗伤的角落,而对正常人来说,这里,是一个牢笼,一个难以摆脱的地狱。
叶敬被关在家里,给叶奉打过许多个电话,甚至以各种明义想去看一眼叶清,哪怕通个电话,都被拒绝。
“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反省,等你认识到错了自然就送他回去。”
叶奉的理由没有空子可钻,无论叶敬怎么说,他始终都不肯点头。
在又一次被拒绝后,叶敬终于急眼了,“三天之后,我去接叶清,如果我见不到他,那你也永远别想在叶家见到叶敬这个人。”
“混账!你以为这样威胁我就……”
“您知道我敢。”
挂断之后,叶奉气哼哼的放下了毛笔,叫了人来接他,又给叶汉打电话,骂他看不好儿子。
玛利亚医院依旧是高高的墙壁,叶奉身边跟了四五个人,引路进了叶清的病房。
“老爷子,在里面。”
白天里房间也很暗,医护人员开了灯,又拉开窗帘。
突如其来的光照打在叶清身上,bào露出他清瘦的脊背,甚至薄毛衣下清晰凸起的骨骼。
墙壁上写着叶敬两个字,叶清背对着他们,不断的拿手指在墙上重复写着,手指磨破了淌岀血来,凝固结疤,复又磨破,整个手上全是gān涸了的血迹和斑驳的血痂。
“叶清,你家人来看望你了。”周凯说道。
叶清仿如未闻,冷漠的一笔一画的重复写着‘叶敬’二字,带着血的字儿映在叶奉眼里,略微感到有些吃惊。
“叶清。”叶奉开口,“转过脸来。”
叶清手指顿了一下,却头也不回,又继续写。
“叶清,还想不想见叶敬?”叶奉问,“认识到自己的错了吗?”
叶清终于停了动作,慢慢拧过脸来,多日不见阳光的缘故,脸色白的病态,没有光和时间的概念,他几乎丧失了辨别白天黑夜的能力,眼底有浓重的青色眼圈。
最可怕的是,往日清澈的眼中,剩余的只有呆滞和空dòng。
周凯低声道,“只有在注she针剂的时候,他才会挣扎,其余时间,变得越来越沉默。”
“知道错了?”叶奉问。
叶清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开口,愣了一会,他突然捂着胸口开始发抖,就连手指尖、睫毛都开始颤抖。
就在他突然抽搐起来的时候,周凯道,“他是对‘注she剂’产生了依赖,小刘,帮病人注she药品。”
叶清浑身抽搐的厉害,他哆嗦着往墙角缩起来,拼命的挣扎着,仅存的意志让他拒绝,可是身体却又难以承受‘注she剂’的诱惑。
叶奉一摆手,示意他先不要给叶清注she,然后慢条斯理的看着,看着这个曾经骄傲的年轻人如何展示他的脆弱,又是以怎样的方式崩溃。
周凯站在一边,心想可能这就是最寒心的亲qíng吧,他试图想象这个清俊高傲的公子爷如何在家族战争中败下阵来,然后成为一颗被遗弃的棋子,破烂一样丢进这里,饱受折磨。
从最开始,周凯定的药剂量就在叶清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然后不断的加大,与其一日一日受折磨,不如让他早点死了痛快。
但其实,这些都没有。
叶家的所有一切,财产、名望,都是从叶汉开始,到叶敬壮大起来,一步步。说白了,他叶敬也是半个劳苦功高的生意人,而叶奉,不过是提供了一点底子,然后坐享其成。
叶清挣扎着从chuáng上滚下来,摔在地上。
由于注she的du品纯度很高,所以du瘾发作起来也极要命。叶清难以控制自己的行动,连爬回chuáng上的力气都没有,大脑的理智开始崩溃,叶清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