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故事_作者:台北人(44)

2017-08-02 台北人

  这么一想我突然又觉得自己当初实在穷极无聊,何必愤怒地跟他打那一场架呢?结果还不是回到了原点?

  一场闹剧似的,除了证明自己犯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高镇东的选择显然更聪明,非常『高镇东』的作风────他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其实比我看得开。他把决定权jiāo给我,如果能够接受,便继续吧。

  他用一种奇特的沉默,将意思明明白白传递给我: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了。能给的就这么多;再多,半分也没有。

  他仍是高镇东。一点没变。

  后来高镇东再次叫了我的名字,说:「上次────」

  说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我没催促他,等了很久,他才又开口,只是明显转移了话题。

  继沉默的一棒后,高镇东再丢了个软球:「────我挺高兴。你来了。」

  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自信过。高镇东□□luǒ的本质,自私到底,我自认除了自己以外大概再没几个人够受得了────尤其是在当你无法克制地爱着这个人的前提下。

  我爱他。而我并无那么伟大。

  爱使人馋相尽露,贱到尘埃里。

  曾经指责陈仪伶的那些话,如今报应似的一一反弹回自己身上,我竟开始有些感同身受,若她在天有灵,也许会尽qíng地嘲笑我。

  她曾说,女人喜欢假装自己无怨无悔地拯救男人,无非是因为爱他,又想得到对方全部的爱。这是一场豪赌。不到终局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必胜赢家,可陈仪伶把什么都押出去了,名声ròu体感qíng,结果还是输得连命都没了。

  我大约也是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心qíng回头。也是在赌。

  只是我不赌高镇东的感qíng了,就赌最后俩个的人痛。

  即便最后的方向注定相背,我希望这些与我与他有关的痛苦,就像那片纹身一样,能在他身体占据一席之地。我不可能抓住他一辈子。也许有朝一日,我还会比他先结婚生子,与某个女人共组家庭。无论这次我们能走得多远、走多长,许久之后,我希望高镇东每每想起我时,就跟我忘不了他一样,一想就难受。

  爱,太艰难了─────痛比爱容易。

  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如果高镇东真是铁石心肠,我认了;如果不是,我就要爱他爱到他自觉亏欠我。只有带着一份亏欠去过日子,有朝一日,当他再度无预警想起我的名字,才可能隐隐作痛。

  唯有痛苦才能有效地提醒一个人不要忘记。

  他能多痛几次,就不枉我爱他一场。不需要记得太牢,但总得记得曾经有个人爱他。

  我怕他转头就忘了。爱最怕的,就是被人清醒地淡忘。

  ...........

  那晚高镇东背对着我,我从身后紧紧地拥住他,我们没有□□,却又像连续做了三天三夜的爱那般的疲劳又颓丧。

  他没有挣脱。窗外的天色差不多反亮了,我们躺了很久,我知道高镇东并没有真的睡着,但我就当他是睡着了。

  仅是一晚,我身上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胆子大了,也更直接了。

  我轻吻住高镇东的后颈,尽量显得小心且温qíng,我以前不曾做过这种事,事后回忆起来,都觉得自己刻意过头。

  我听见窗外的鸟叫声。

  撑起身体,伸手越过他关掉那盏夜灯,躺下前,顺势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三个字。

  高镇东仍没有任何反应。我缓缓闭上眼睛。

  .....天,已经亮了。

  第22章下部(高镇东视角):二十一

  ※高镇东视角:

  与小丽那些陈年过往,至今都是一笔牵扯不清的烂账。

  我想过多次,年轻时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她?第一次在学校外见到她的时候,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她笑起来特别好看,那时小丽很年轻,即使不化妆,也比学校多数的女生要来得漂亮。

  她十七岁时认识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们第一次做/爱;二十岁那年我们分手────我忽然惊觉,她其实也单纯过。

  那两年我们激/qíng、甜蜜;小丽做什么、说什么都很讨人喜欢,每次带她出去总是特别有面子,一群兄弟的妞没有一个比我的小丽还正点。我们把日子过得很狂野,上山下海我都带着她,她在我怀里欢声尖叫,纷乱地吻着我的喉结,说着腻人的qíng话.....

  ……后来生活逐渐变调,日子从痛快过到不痛快,她都会哭着指控我,「─────是你毁了我。你一辈子都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