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_作者:达亍(7)

2017-08-02 达亍

  过了一会儿,我才轻声说:“阿沫,你以前是上过学的?”

  他皱了皱眉,点点头。

  我又接着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停学的?”

  他动了动嘴,我读懂了他的口型:一年前。

  如果阿沫没有停学,那么此刻他应该是高一,那么就是在他初中的时候他没有再去上学。

  “你爸妈呢?”

  他愣了愣,我明显感受到了他对这个问题的抗拒,一个孩子从正常读书到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其中最大的可能xing就是父母的关系。

  我叹了口,说:“对不起,你就当我没问吧。”

  然后他牵起我的手,在手心写下两个字,我集中jīng力去感受手上的触感,他写的是:建筑。

  答案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我想了一会说:“你的意思是……你爸妈的职业和建筑…有关?”

  他点点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巴士里昏暗,我看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他又写道:都死了。

  也是我早已想到的结局。

  可还是不住的心疼,明明是这样一个瘦弱的人,却得不到家的庇护,颠沛流离。虽然我一年都不一定和我爸妈说上一两句话,可是他们都还是在的。尽管相处不融洽,但是我起码直到他们就是在那里的,jiāo集很少和没有是两码事。

  而家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它的概念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认为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幸福安康无论身在何方,那都是家。而有的人认为家不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qíng,而是一个形象的事物,像是一间房子,一片瓦,一块砖,那也可以是家。

  可是,阿沫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没有勇气去安慰他,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对他说:别怕,就算你一无所有你还有我。

  这种责任过于沉重,拥有与被拥有一个人,是我们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的,我多想给他个承诺,可是我发现我对他不仅了解过少,连能给予他的也是这么这么微不足道。

  我没有再接着问下去,甚至也没有感受到阿沫对我敞开心扉的喜悦,因为原本他是连他父母都不愿意和我提的。问这种问题就如同揭开一个人的伤疤一样,谁知道他有多疼。他那么可怜,从今以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要更好,更好,却也弥补不回他失去的。

  他又写,可是这次有点长,我花了一会儿去辨认:你才可怜。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有可能是我的表qíng太过于明显了。

  他把我的袖子挽了起来,这就是他要写长句子的征兆。

  他写:留守儿童。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写,拧了一下他的脸,笑道:“个屁,你才儿童,我都要成年了。”

  都说书籍是jīng神粮食,至此之后,我和阿沫不仅天天下馆子也成日去图书馆看书,可真是jīng神和物质上都得到了满足。阿沫也因为有了这些书,更常来陪我。

  “你老看这些,不困啊。”我转了转笔。

  他轻推了我一下,下巴往桌子的方向抬了抬,示意我好好写作业别那么多废话。

  我刚要遵命继续和数学奋战,他就轻轻地推了下我的肩膀,然后他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正方形,我了然,拉开抽屉,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便携式本子,五颜六色地躺在一起,里面写满了我和阿沫的对话。我拿出最新的那本给他。

  他翻开最后一页在上面写写画画,我凑过头去看,挨了一下,只好拿起笔,叹了口气继续看题。

  第4章回归

  “生在哪里,死在哪里,落叶归根,那是他的归宿。但是他对自己的命运也浑然不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等待你的归来。”

  我至今都无法相信我所见的一切。

  罪魁祸首喝醉了酒,把车开上了废弃的商铺门口的台阶,然后由于台阶很高,车子翻了下来。除了一人当场死亡,肇事司机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可是,我多么希望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那个咎由自取的烂人,或者是谁都好就是不要是他,但是地上躺着的那人身上的衣服分明就是我的。

  我还是不敢相信,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拨开看热闹的人冲到他的面前。摸索他的全身,试图找到一点能够证明不是他身份的东西,我从他的裤兜里面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我连忙翻开第一页,上面分明就是我的字迹: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