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糖块儿哗啦响_作者:胡八椒(28)

  “李叔,我就在自己家门口逛逛,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吧。”陆流云趁着他老子不在家,伺机出门未遂,站在大门口跟老管家讨价还价,后面拖了一条长尾巴——二十个扛着枪的兵小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三少爷,让您出去已经够为难我了。大帅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手里的马鞭子拎起来连我都害怕。他人不在家,我这把没气性的老骨头要是给您做了主,家里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说出去这像什么话呢?”

  陆流云一门心思想着钻空子,而老管家心里算的显然比他更清楚,横着脚步挡在他面前就是不松口,抄着袖子对他苦口婆心道,“哎呀我的少爷,大帅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不光您一个人,咱们里里外外都得体谅他。”

  “可我这么大摇大摆地带着几十号人走出去,不是更引人注目了吗?”陆流云软磨硬泡,有理有据地对他的看法提出质疑。

  老管家抄着袖子略一思索,好像是这么个理,便退而求其次,安排了一辆日常家用的福特汽车过来,把陆流云安排在后座中间,特地拨了四个胆大心细的兵小子上车负责他的安全。

  陆流云得了便宜便不再卖乖,笑纳了老管家的人情后,便老老实实地让人载他去大街上转一转。

  车子慢悠悠地开在路上,除了开车的那一位小兵,其他三个兵小子睁大双眼目光如炬地警惕四周,生怕突然从窗外飞出来一个流弹,把自家少爷打得脑袋开花。而陆流云像尊佛似的被人供在最中间,感觉这趟出来比待在家里更加让人透不过气。

  他靠在后座上转了转脑子,想叫个人出来作陪。周衡西呢,提前打了报备,今天在民区大院里打下手忙得出不来。三浦新久么,更是不提,人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自己简直没脸去见他。

  而纨绔里唯一看得上的朋友,也就是个沈京九。然而这厮行踪诡秘不大好寻,城里城外这么多馆子,谁知道他这会儿在哪个姑娘身上撒着欢儿呢。

  陆流云默默叹了口气,发现自己的社交圈子是真的小得出奇。

  末了,他让兵小子把车子掉头开往民区大院,决定亲自过去看看万事缠身的周衡西。

  民区大院真就是个有砖有瓦的大四合院。它前身是陆元帅没发迹之前的老家,后来老帅换了一栋带后花园的大洋房,就把原有的老房子改造成了陆家退役兵把子的宿住处。

  兵把子们跟在陆元帅后面吃了几年的肉,多多少少这手里头都置办下了房子,平时办完了事也没人往那儿去,只有周衡西一个退役的前员把家安在里面住得很安稳。

  陆元帅是个善识人的上司,周衡西是他一手栽培出的好苗子,虽因个人追求退役,却也不能跟其他大老粗等闲视之。眼见别人都搬走了就他一个人住旧院子,就以为周衡西在钱上面闹饥荒,开了金口要赏他一栋房子。

  然而周衡西住旧院子住得十分舒心,并没有要搬家的意思。他当即跟大帅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在没成家之前,是不打算花心思捯饬房子。陆元帅听了觉得挺有道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主意,自己也就随了他去。

  陆流云没让兵小子把车子开进大院,他在门口提前下了车,让几个小子停在外面好好等着,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溜进去找周衡西。

  大院里空荡荡的很安静,这会儿过了饭点人都回家睡午觉了,只有一个干杂活的小老头,守在厨房外的煤球炉子旁边眯着眼睛打盹儿。

  陆流云进门靠着左边走,一直数到第三间屋子才停住脚步。他站在走廊下面伸长了脖子往房间里瞟,发现周衡西手里拿着一张单子,正坐在窗前聚精会神地咬笔头。

  “咚咚咚。”陆流云跑过去敲了敲窗户上的玻璃,往上面哈了一口气,画了只缺眉少眼的瘪嘴猪头。

  周衡西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玻璃后面挤眉弄眼的陆流云,和一只画在窗户上笑得很贼的别扭猪头。

  “你趴在桌子上这么认真,可是做学问呢?”陆流云笑嘻嘻地搓着手跑了进来,靠在椅背上跟他打哈哈。

  “上次大帅筹备军需的时候,有笔外账没算清楚,临时出去找个会计也来不及。这马上就到月底了,该把没打点好的东西拿出来理理了,我就顺便过来搭把手。”周衡西伸手一拉窗帘,把陆流云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替他暖了暖冻得通红的双手。

  “知道你是个会揽事儿的,怎么现在连算盘都管上了,爸爸这是痛失了要员,又准备培养个文武全才的新青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