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住手!”
我一惊,回过头去看,叶蕊满面通红,几颗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小嘴张开一半,一双手在微微颤抖,“你......你......冷泉,你这流氓!我不想看到你!你滚!”
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我万分尴尬地立在中间,冰冷的细雨敲打在脸上,随着脸颊缓缓淌落。愤怒和耻rǔ一拥而上,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到处乱窜,我涨红了脸,对着叶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血红着眼扒开人群转身而去,走出十米远的时候,我转过背指着地上的阎玉明气急败坏地吼道:
“日你妈!姓阎的,老子要弄死你!”
走,去砍人!
在回寝室的路上,我神志恍惚,沮丧至极,心律憔悴,万念俱灰,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迈克尔杰克逊的《鬼怪》MTV中那只跳舞的骷髅,在昏暗的房间里,在隐隐灼灼的烛光下,吱吱呀呀地扭动着丑陋的身躯,下颚一张一合,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qíng。有谁知道我在笑,又有谁关心我的哭?当万物归于寂静,曲终了,人散了,留下一堆苍白的骨骼,在瑟瑟的寒风中,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骚人,猛男,鸭子,都在寝室里,我怒气冲冲地说:“走,去砍人!”然后二话不说就趴在猛男chuáng下翻箱子。上次猛男卖了假答案后有人扬言要报复,吓得猛男风声鹤唳,糙木皆兵,当天晚上我就带着他和鸭子到学校外的工地上偷了几根钢管回来,放在猛男chuáng下以防不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们应该还在这里。他们三个人都呆住了,问我怎么了?我不回答,chuáng下的箱子被拖得吱吱直响,灰尘腾空而起,四处弥漫。骚人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瞪着眼睛对着我的脸吼道:“冷泉!!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顿时心口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摧枯拉朽般地冲破重重阻碍,一涌而出。我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任凭眼泪不住地流,张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一下就慌了,一个个呆若木jī,惊慌失措地盯着我。“什......什么事.....我老婆被人抢了......你说还能是什么事......”我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声音嘶哑,震耳yù聋。
“是不是那个姓阎的?”猛男问:“我cao,太嚣张了!鸭子,拿家伙,弄死他!”
“对,打断他娃的脚!”鸭子附和道。
我站起来抖了抖衣服,用手胡乱抹gān了眼泪,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镜子,里面的人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几根凌乱的头发不安分地翘着,嘴角有点发青,我用手摸了摸,很痛,可能是刚才武斗的结果。我眨巴几下眼睛,捋了捋头发,对着镜子作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却看见自己,更加丑陋不堪,像是在嘲弄我一般,仿佛在说,你看你像个什么,你看你像个什么?
我接过猛男的钢管,三个人准备出去,突然砰地一下,大门被关上了。骚人站在旁边,用手死死拉着门把,焦急地说:“你们疯啦!你们晓不晓得现在正是严打时期,学校里也在抓典型!你们想去送死啊!”
骚人接着说:“踏出这个大门,出了事可没人能保住你们,大四了,要毕业了!你们......你们怎么那么傻!”
我拍了拍骚人的肩膀,说知道了,然后对猛男和鸭子说你们别去了,出了事会被开除的。
我转过头,去拉寝室的门,骚人大喊一声:“拉住他,不能让他出去!”
感觉背后有几只手在抓着我,我大吼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突然我的大脑昏沉沉的,双脚一下就软了,眼前一片天昏地暗,我只记得有人拉了下我,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昏暗中,我感觉自己伫立旷野,任凭狂风卷着枯糙在耳边呼呼地飞过,我四处观望,人迹全无,天上乌云密布,遮天蔽日,仿佛成都冬日的天空。我抬腿想走,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一看,我竟陷入一谭沼泽之中,我想把腿拔起来,却越陷越深,我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别动!我来帮你!”我回头一看,小梅正向我走了过来。我一阵欢喜,向她伸出了双手。不对,她怎么站着不动了?她是......她是......白丽!“你这个垃圾!垃圾!”,我急于申辩,却发现半个身体都陷了下去,我抬起头,看见林静站在我的面前,“林静,快拉我一把,快啊!”昏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qíng,但这个大眼美女一动也不动。“现在你想起我了,你说,我是你什么人?!”,“我......我......”我结结巴巴,无言以对。“呜......”,背后一阵哭泣声,叶蕊!“呜.......冷泉,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呃......说!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人已经完全沉了下去,额头一片冰冷,呼吸困难。几个声音在回dàng“你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