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难得见到儿子羞囧到脸红的模样,连头上一撮硬毛都软了下来,他咬着烟看了好几眼,砸吧砸吧地,调侃:“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您都天天给小月亮吃木瓜送豆奶,爸爸送你这个,也是为了你好嘛——”
他也脸皮够厚,张口就说:“有些事qíng,知道了,也就不那么好奇了嘛,不过呢,你和小月亮……”
“周冲!你乱说些什么!”周自恒急急忙忙打断他的话,只差没拿着手上的成绩单捂住脸,声音低低哑哑地吼。
他再把父亲推开:“我不要这个!”
“真不要?”
“真不要。”
“真不要?”周冲再问。
周自恒动摇了。
他心里有许多念头在这一刻汹涌地冒出来,又被他按下去,cháolàng翻涌,在他心海里掀起滔天波澜。
门口好像透来一阵风,周自恒身上依旧湿漉漉,但他此时却并不觉得冷,有一点火,慢慢燃烧起来,从心到身,从里到外。
他身上滚烫。
手里唯一抓着的成绩单成了泄洪口,被他捏紧。
周冲掸了掸烟灰,等在一边,并不说话,他松了松领口,一会把碟子的盒子打开,一会又关上。
隔了一会,周冲假意要捧着十几张碟子上楼:“那我还是……”
“喂——”周自恒出声,叫住他。
他极害羞,头低下来,胡乱揪着脑袋顶的头发,露出的耳朵尖红透。
周冲等着,好一会,才听见他儿子低低说:“那什么……给我一张吧……”
“一张啊?”周冲挑眉,“我这多着呢!珍藏版!”
周自恒踹沙发,用蛮横语气掩饰慌张qíng绪:“一张就一张,那么多话!”
最上头还开着的黑盒子被周冲递给儿子,娇媚的美人图画清晰落进周自恒眼底,图片带着暖huáng色,勾人的暧昧。
四月的风源源不断地从门口涌来。
周自恒热到掌心全是虚汗,明玥脸和日渐有起色的奶桃儿在他脑海盘桓,他接过碟片的手一抖,连同盒子一起,掉落在地。
他正准备低头,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高跟鞋。
苏知双冷着脸站在门口,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周自恒手心里团成球成绩单一并滚落下来,一路翻滚,到了苏知双脚边。
她低头弯腰,背部依旧是笔直的一条线,把成绩单捡起来,展开,看了一眼,两根手指轻飘飘掂着,走到周自恒跟前。
门被关上,但风声好似还在耳边,临湖的芦苇拍打堤岸,鸟雀归巢栖息。
一张成绩单,一张huáng片,直勾勾摆在苏知双面前。
苏知双终于露了一点表qíng在脸上,似笑非笑。
周自恒全身的热度在这一刻散去,身上沾的水,回冷,四月的凉风让他血液一点点冰冻,他的脊背冰寒。
他并不知晓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好似羞耻,如鲠在喉,他这时候说不出一点对苏知双的嘲讽话。
周冲也定定地立在一边,烟灰散了一片。
“你是鬼吗?走路都没声!”周自恒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他顺势一脚把地上的碟片踢开,这让他背挺直了一些。
“我不是鬼,今天你的班主任还找我谈了话。”她没生气,语调平稳回答。她又看了看成绩单上的签名,扫了一眼捧着一摞碟片的周冲,收回视线,对周自恒道:
“周自恒,我们谈谈。”
……
【我会和你家长好好谈谈。】开学第一天,他的班主任这么和他说。
他以为是周冲,等来的却是苏知双。
……
“没什么好谈的!”周自恒从她手里qiáng硬地把成绩单抽走,大步上楼,“后妈!”
翌日依旧天晴。
整片南城的天空有许多蓝,蓝中还有许多金,如同珐琅瓷油成的亮晴天。
周自恒心qíng并不算好的,有些微的感冒,饶是如此,还是给明玥带了一杯温热豆奶。
明玥小口小口喝完,拉着他脖子就想去亲他。
“不行。”周自恒偏过头,脸颊对她,“我感冒了。”
他的声音有点暗哑,鼻音浓重,一句话好像含在嘴里。
周自恒素来身体好,很少生病,明玥着急,问他:“是不是晚上没盖好被子?你不要总开着阳台睡觉。”又问,“吃药了吗?吃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