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姿态让基金经理大为光火,怒气冲冲地瞪了周自恒一眼,再度开口之前,钟晨忍不住抢话道:“微言关停,我们比你更着急!又不是我们想让他关停!”
钟晨到底年纪轻,说出的话也不成熟,颇有些赌气的愤愤不平。
基金经理也彻底压不住脾气,望着场上一圈年轻的创始人,以冷冷的口吻道:“投资微言之前,我就听人说了一句你们中国的成语——‘盛极必衰’,可惜当时没有想明白,才晕了头和你们签协议。”
他用非常悲观的词语总结微言的发展史,抹掉中间一切努力,直接用“盛极必衰”下了定义。
钟晨气急,又要说话,周自恒做了个手势按住了他。
整个股东大会上,周自恒都没有说话,表qíng也看不出喜怒,但现在他却勾起唇微微笑了一下,站起来对基金经理说:“我不相信‘盛极必衰’,我相信‘否极泰来’。”
他有着先天的身高优势,站起来身量颀长,头顶遮住了吊灯的光,蒙蒙的光影将他的脸大厨棱角分明的深邃线条。
他对着经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得有几分冷淡:“慢走,不送。”
远道而来的经理怒发冲冠,甩门离去,而与此同时,几位等候在办公室门口的员工走上前,向薛元驹递jiāo了离职申请。这些辞职信写得五花八门,原因多种多样,但只有一个核心思想,那就是离开微言。
陈修齐也收到了两封辞职信,是程序组的gān将,由他亲自面试提拔。
陈修齐今年大四,即将大学毕业,与他同届面临着毕业找工作还是考研的同学不一样,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而且在今天之前,算得上是相当事业有成,稀释股权后,依旧拥有8.5%的股份。
因此二十几岁的陈修齐颇有些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但当他收到离职信的时候,才真正明白何谓“世态炎凉”,何谓“树倒猢狲散”。
程序组的员工不敢直视陈修齐的眼睛,支支吾吾到最后,也没说出两句话。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钟晨眼眶都有些红。
“人各有志。”周自恒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在对离职的员工说,也是在回答钟晨的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岑嘉年靠着门板,也说了一声。
夫妻都经不起风雨同舟,何况是仅靠金钱关系维持的雇佣联盟。
周自恒收下了所有的辞职信,然后将这些信件握在手里,环顾公司大厅。鲜明跳跃的装饰纹路似乎都暗淡了,呼啸的冷风穿过钢铁森林,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波动声。
走了三分之一的同事,剩余的员工大多jīng神萎靡,眼神里充斥着惶惑不安,虽是坐在电脑前,却不知所措——微言已经关闭,他们无事可做。
陈修齐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松了松领带。
周自恒却表现得相当轻松,不止脸上带着笑,眼神也非常自信,他站在台阶上,望过每一位员工的脸,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有关部门勒令微言关停整改的消息了,而你们之中的很多人,也都收到了猎头公司的电话,邀请你们加入别的公司。”
“不要说没有。我相信你们一定很抢手。”周自恒开了个玩笑,抖了抖手上的辞职信,厚厚一摞。
因为这个玩笑,职员之中有了轻轻的笑声。
周自恒把辞职信放到一边,继续道:“说句心里话,在微言面临难关的当口,你们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离开,我周自恒心里,非常感谢,谢谢你们还愿意相信我,相信陈总监,相信钟经理,相信岑经理,相信薛经理……”
他点过每一个人的名字,之后笑了笑道:“一年以前,微言也遇到过难题,许多老员工应该知道,微言当时,手里仅仅只有150万的流动资金,我们遇到了qiáng大的对手,为了维持开支,甚至要裁减员工,但最后还是挺过了难关。”
“为什么?”他反问,又自答,“因为我们还年轻,也还输得起!”
此qíng此景之下追忆往事,让许多人热泪盈眶。
周自恒再一次切回主题,“这一次微言也确实面临难题,我在这里向各位保证,微言不会那么容易失败,我们的成功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抹去,我不想输,也不想让大家跟着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