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周自恒迷迷瞪瞪睁开眼,瞧见周冲坐在他chuáng边,眼眶红红,沧桑又倦怠。
“爸爸。”周自恒喊了一声,觉得大概是在梦里,又闭了眼睛,下巴在被子上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这一声“爸爸”,叫的很轻很柔,是下意识之间的反应,声音并不清晰,但却让周冲全身都回暖,好似被暖融融的阳光烤着。周冲揩了揩眼泪,从口袋里掏出药膏,给儿子抹上。
他在儿子额头亲了亲,端着热水出门。
也许是光线不好,周冲不慎撞到了书桌。
周自恒的书桌上依旧摆满各类模型和游戏碟片,他的电脑从来都是最新款,手机也是。周冲在桌上扶了扶,手底下是几本书,依稀能瞧见上头的笔记。
周冲在书上摸了摸,又往儿子那头看了看,带上门,离去。
周自恒一夜醒来,窗外已是雪霁天晴。
他揉了揉眉心,在chuáng上又躺了一会,想着自己应该是做了两个梦,既梦见了小月亮,又梦见了周冲。
关于小月亮,梦已经不清晰,他只能想象出满满的甜蜜来,但周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糙!”周自恒骂了一声,好心qíng被打散,他把手抬起来,手背贴在眼睛上捂着。不过一小会过后,他便察觉出不对劲,举高右手,借着天光看了看,他的伤口已经被清洗过,血痂平整,上头还有rǔ白色的药膏。
周自恒猛地一下蹿起身,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换过。
不是梦。
他想,周冲定是来过他房间的,还给他换了衣服,擦了药。
意识到这一点,周自恒突然就怔住了,他呆立了好一会,抓了抓头发,低头看着手背,搓了搓脸,叹了一口气。
脑子里乱得很,周自恒索xing不去想,开了门,在阳台站了一会,明玥房间的窗帘还没被拉开,鹅huáng色的,在起了一层冰雾的窗户后头静静挂着。
“小懒虫。”周自恒只要想到明玥就忍不住笑,流光溢彩的眼睛转了转,转了身,就在衣橱里捣鼓。
他把家政阿姨整理好的衣柜弄得一团乱,夏天的短袖甚至被翻出来丢在地上,“不是这件,也不是这件。”他碎碎念,“到哪去了呢?”
直到在地上堆了一座黑色的小山,周自恒才找到了中意的外套。他这一次在洗漱间整理许久才出门,比往常更在意形象。在玄关处换鞋,周自恒对着穿衣镜照了照,拿着牛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chuī了一声口哨:“明姑娘的男朋友,早上好啊~”
这话恰好被周冲听见,摇摇头,哑然失笑。
冬日里,湖水落了一些,水面去堤岸已经显得很远了,luǒ露出大片gān枯泥滩,夏季茂盛的芦苇gān枯,长堤上枯叶刷刷作响。
周自恒踏着雪,从车棚推了自行车出来,大大咧咧在明家门前,按着铃铛。
大抵是因为羞怯,明玥没有拉开窗喊他,只是不多时,便红着脸出门。
隔得不远,周自恒就看见他的小青梅在门口踟躇许久,才慢腾腾地挪过来,动作慢的像只乌guī。
但她比乌guī好看千百倍。
明玥是个很乖的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算听不懂老师的话,也要认认真真做笔记。在昨夜之前,周自恒并不对表白抱太大的希望,早恋,一直是好学生眼里的禁区。
明玥穿着厚实的冬季校服走过来,深蓝色的校服硬生生让周自恒看出一些她窈窕纤细的身姿来,她带着一只白色的绒线帽,黑色的长发扎成两个松松的小辫子搭在两侧,形状优美的桃花眼垂着,睫毛轻轻扇动。
她看起来很柔弱,是真正纤细袅娜的江南姑娘,但也许,她比他想象的,更要勇敢和坚定许多。
勇敢到和他这样一个南城一中著名的坏学生早恋。
也勇敢到不顾女孩子的矜持,冒着雪,等在夜里,直白地和他袒露心扉。
周自恒弯着唇,等不及她这样慢腾腾的挪动,直接蹬了一下自行车,滑到她的面前,笑话她:“慢死了!再这样慢,就迟到了。”
明玥低垂着的眼眸抬起来,脑袋也动了动,眨巴着眼睛,小鹿一样。
到了这时候,她才有机会看清周自恒身上的穿着,同她一样,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冬季校服,外套拉链没有拉到顶,露出里面黑色的圆领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