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看到他稳稳坐着驾驶位上,纹丝不动的肩和冷峻的侧脸。隐隐的,也许是被冻得神志不清了,吴丽环有了一点模模糊糊的错觉。这条被延长了的漫漫回家之路,是对方为她设计的刑讯。他让长夜与严寒来折磨她,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两样也已经足够。
第30章
因为这一路的受冻,毫无意外的,吴丽环当晚就发了烧。她雇的一个做半天扫除的女佣,中午过来的时候发现女主人躺倒在chuáng上,人病的昏沉沉,连口水都没力气倒,不由得大表同qíng起来。
女人混得再风光又怎样,身边没有个依靠,到老到病就只剩下凄凉。
可惜这位阿婶猜错,吴丽环并非没有依靠,只是这次她不想让项宝通知道。把大夫请到家里来,打了一支退烧针后,吴丽环便qiáng撑着出门了。
当天晚上,吴丽环跑到乔正僧处,jiāo了一封信给他。
信封里薄薄的一张纸,纸上寥寥的几个字:平安,勿念。落款是杨满。
乔正僧将信捏在手里,低头看了良久。吴丽环在旁边惴惴,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我认得杨经理的字,这是他写的没错。”
乔正僧半天不做声,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因为昨晚的煎熬尚且心有余悸,吴丽环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笔迹可以模仿……”乔正僧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看到吴丽环又紧张起来,他才口气淡淡的承认了,“不过这确实是他写的,我也看出来了。”
吴丽环大松一口气,“也就是说,人还活着,杨经理他没事……”
乔正僧问,“是么,你真这样想?”
对方一直这么yīn阳怪气,吴丽环心里憋火,很想呛他一句,废话,这不明摆着的!当然终究还是没敢。但她又委屈的想,自己畏惧乔正僧是没错,但也没怕到这份上,被这么一番折腾,到底是为了谁呀!
乔正僧将信纸放下,打开旁边的木匣子取了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问,“这信怎么来的?”
信封上没邮票没邮戳,肯定不是寄来的。吴丽环的回答是,“就放在我桌子上,刚刚我回舞厅的时候看到,问了一圈谁拿进来的,没人知道。”
乔正僧抽烟总是很急,特别是心qíng不好的时候。因为冬天的关系窗户也没开,吐出来的烟被锁在屋子里散不出去,雾一样的笼着他,使他的表qíng看上去yīn晴难定,更加不能琢磨。
烟糙燃烧的气味吴丽环太熟悉,对她这样的人来说,烟和酒就好比茶和饭,是不可一日无的。她不熟悉的是乔正僧。杨满失踪后,她与乔正僧在工作之外的接触变多了,其实也并不算多,聊聊数次而已。隔岸观花她再一次觉得,脱掉绅士的外衣,这实在是个冷酷的人。
这颗冷酷的心忽视了她的病容,或者说从头到尾,他的注意力就不在此处。有了这封信,怎么看都是件好事,乔正僧却没有喜色。他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搁在一边,勉qiáng挤出个浅淡的笑来,口气却是不耐的。
“很好……没事了,你走吧。”
吴丽环这次的病来势凶猛。或许是第一天没有休息好,第二天热度还在。虽然是低烧,也烧得她浑身酸痛,好像被人卸了骨头似的无力。大夫嘱咐要在家卧chuáng,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没有去仙月林。
但任谁也不会想到的是,乔正僧居然登门了。
这次他的开场是聊胜于无的寒暄,“昨天看着还挺好,今天怎么病成这样了,大夫看了么?”
吴丽环不得不从chuáng上爬起来应付老板,“我还好,一点小病,已经打过针了……谢谢乔先生关心。”因为这个病,她觉得自己开口就是沙哑的嘶嘶声,实在懒得多说。
于是乔正僧也不废话了,开门见山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魏队长他们找到一个人,可以提供重要线索帮我们找人。我过来,就是想找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这句话不是问句,乔正僧没有询问的意思,不管吴丽环什么状态,他就是来带她走的。
吴丽环心里一阵叫苦,因为就算单凭她与杨满的感qíng,也是没有理由推托的。她挣扎着起chuáng,也无心装扮,胡乱刷了把头,随手捡了一件棉袍裹在身上。这本不是她平时的样子,只是最近实在身心俱疲了。
乔正僧全不在意的领她出门,车子开的飞快,一路驶出城区,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