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门外_作者:芳瓶十一(69)

  “好吧,别太晚了。”乔正僧没有坚持,很大方的同意了。他离开之前,捧着杨满的脸,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这个西式的晚安礼节,乔正僧做的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乔正僧走掉之后,huáng鹤借口出去透透气,也非常知趣的回避了。

  等到门掩上的那一刻,廖枯人才急冲冲的开口。初始的震惊过后,现在心头翻腾着许多qíng绪,其中最突出的当然就是,无比的生气与不满。

  “你怎么会和他混到一起?那家伙是个什么东西,投机商人!东捞一把西捞一把,随时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你跟着他……小满,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你跟他,毫无前途,什么将来也不会有!”

  杨满很听不惯他这么说乔正僧,于是告诉他,“小兵,你别管我了,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他。”

  “你在说什么?你……”

  “冥顽不灵?还有自甘堕落?”

  “小满!”廖枯人语重心长起来。对于这样的事态,他终于可以摆出正经朋友的样子,理直气壮的进行劝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的理想你忘了吗?我会尽我的全力来帮你。你更应该过一过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

  杨满瞪着眼睛看他,让廖枯人想到自己,他马上又说,“你别管我,我不一样。国将不国,家何为家!”

  听他这么说,杨满忍不住想发笑。

  世人总是这样,喜欢gān涉别人,却从不约束自己。

  忍住笑之后,杨满不得不实话实说,“小兵,我也有我的问题,我没办法正常了。”

  廖枯人马上问,“你胡说什么,你有什么问题?”

  “我下面不行。”

  一时之间,廖枯人还不能反应。等他明白过来,就彻底的慌了。“难道是因为……”

  杨满连忙否认,“当然不是,跟你爹没有关系。”

  对方的表qíng迷茫起来,更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意味。杨满非常的难过了。一方面,解开自己的隐痛,本就是不好受的经历;其次,他深深地觉得,这件事又给对方增添了负担,这实在有悖他的初衷。

  既然伤口已经裂开,那么再挖深一点,应该也没有什么。杨满继续说,“我的问题,跟你爹那件事没有关系。你大概还不知道,小兵,我后来接过客。我gān娘不愿意我出去做事,但是留在小chūn楼,我又不能白吃白喝。再说,有一些客人……”

  “好了不用说了。”廖枯人打断他,“我明白。”

  但杨满却还要继续。因为他知道,他必须趁这个机会,一口气把话说完。“我gān娘不肯放走我的原因是,她依赖我。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我跟她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母与子。而且我对她承诺过,一辈子不娶妻生子。所以就算我身体没有毛病,我也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

  “不过小兵,这些都跟你无关。就算你爹没出现,还有别人,我总还是要接客。而我和gān娘,也早晚会走到那一步。”

  话说完了,杨满史无前例的轻松。至少在廖枯人面前,他再无包袱。至于对方会怎么看他,他心中固然还有忐忑。但是时间长了,总会慢慢放下。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出门的时候,撞到了在外面转悠的huáng鹤。打完招呼,杨满转身,随后便听到身后的一声叹息。

  进了小屋,杨满看到乔正僧站在窗口抽烟。屋里亮着一盏昏huáng的电灯,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这里有灯,那为什么……”

  “那边没装。装了灯,工人们会熬夜聚赌,影响第二天gān活。”

  这又是乔正僧的作风。如果换成他,他会帮工人们装电灯,让他们玩一会儿,到了十点钟拉闸。

  仔细想想,也就是乔正僧不cha手仙月林的事,否则他们的矛盾会更多。

  这时候乔正僧丢了烟,走到跟前,伸手扶着他肩膀,又顺着胳膊下去,捞起他的双手。“我早知道要打仗,已经转移了一部分资产。剩下的,能留就留,守不住的,就算了。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也不想昧着良心发国难财。到时候你得跟我走,知道么?”

  杨满吸了一口气,乔正僧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一沉。前一刻还捏着掌心轻轻摩挲,下一刻便狠狠甩掉,“你清醒点,这一次不能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