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耳的音色,让我不得不第一时间,快速地把门打开。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不是来当你的女朋友。”
回答我疲惫的声音,是她倔qiáng的答案。
我说不出话,只能看着她。
因为我爱这个女人,虽然她是魔鬼,但她是我爱的人。我爱的人。所以我做不到对她残忍。
只是看着她,我就难过。
我想她过得好。
不愿看到她jīng神差的模样。
可现实是,如果她过得好,就不会来我这里。
我很清楚,她在我这里寻找慰藉。
就像我拥抱晴美,也是寻找慰藉。
可是我愿意负起责任,而她不愿,也不想。
她就像一只任xing的小鸟,只在想来的时候飞到我的窗子,天亮了,或许天不亮,她就会又再飞走。
也许下次受伤,她会再来,也许她就此消失,再不出现。
我被她一次次这样伤害着,却没有办法不让她一次次进驻我的世界、我的心门。
这扇门自从十四岁时被一个叫做安信良屋的少年推开后,就只有吉野樱子能入侵得如此之深。
明明我防备着,不想被谁接近。可吉野樱子像懂得咒语,她总能轻易进驻别人永远无法进驻的我心深处。
并且,她并不在乎。
我想要得到一份爱,一份真实的爱,就算所有人都因此讨厌我,还是想要得到真实的爱。
“你就没有想过当一个安分的女人,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我苦笑着问她。
她看着我,轻轻地笑了。
“因为你不会永远爱我。雅也。”她像唱歌那样发出动听的音色。
“我以为有人已经证明了他一直在爱你。”我说。
“你说良屋吗?他爱的是自己吧。”
樱子的说法让我大吃一惊。
“凡是说着不求回报也要爱的人,凡是说着不管对方是否回应是否改变都会继续爱下去的人,这样的人,爱的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想爱,所以才去爱。他们只是想要‘去爱某个人’的感觉。因为这样,才能表现得好像很坚qiáng很伟大。只是有着足够坚qiáng的任xing罢了。”樱子微讽地说着这番让我愕然的话,然后亲吻了我。
“……雅也是不一样的哦。你受不了我不爱你。这样的你,让我觉得你有一点……爱我。”
我和樱子从十四五认识,到现在二十三四岁这些年间,断断续续地jiāo往。然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樱子说了如此内心的话语。
我莫名其妙地高兴,侧头看着躺在同一个枕头上的女人的脸,抚摸着她的脸颊,又莫名其妙地哀伤。
到了天明,她就会又再次武装起来了。
此刻这个保持在我们二人间的亲密的距离又会再次被拉大。
我问:“你是怎样的呢?你的爱qíng到底是怎么分配的?”
这个算是哀伤的幽默吗?
“因为女人比较坏。”她笑了。不是毫无负担的那种恶劣的笑,她一直很安静,很有气质,虽然也有不讲理狡猾无耻的时候。但更多时候,她维持着同一种格调,在我认识的人中,很少见地保持着只属于吉野樱子的“颜色”。
那份绝对不想被什么东西沾染改变的固执倔qiángqiáng烈的主张。
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一直以来吸引着我。
人们渐渐地长大,从孩子变成少年,再从少年变成大人。遵守规则的同时,被世界的某些规则同化。
但是樱子没有,她恶劣却抢眼地保持她的风格。所以我才……被吸引了。
这是恋爱吗?
我真的搞不懂了。
用拥抱填补内心的寂寞,借由体温相互取暖的夜晚,淌下眼泪,只是因为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怜。
我和樱子相拥着,就像拥抱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对待对方的身体,想要怜爱对方,虽然知道怀中的人是如何可恶,但只有这个人一定是不一样的,只有这个人能进驻到我心底。
就算是魔鬼,却没法不爱着。
但与此同时,我感觉内心有什么,正一点一滴地流失。
就像放在枕边的钟表,指针正嘀嘀地转动着。
那是——不被回应的爱的倒计时。
再见到晴美那天,她似乎yù言又止。
好像想说些什么,偷偷地瞄着我,对于我说的话却又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