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爷可能分了个假手_作者:初禾/初小禾(20)

  他眼睛有些难受,大概是灰尘实在太多了。

  他喉咙也不舒服,兴许是被沙堵住了。

  他满身是泥,脸上也有灰,就这么傻不愣登地握着手机,láng狈落魄,像只大费周章跑回家,却被主人一脚踹开的狗。

  狗跑了很久的路,风里来雨里去,很脏很累,却一刻不停地摇着尾巴,如果主人对它笑一笑,它这一路的艰辛都值了。

  可主人却冷漠又厌弃地骂,“谁让你回来?你回来gān什么?滚!”

  他哑然地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电话那头也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言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他努力睁大眼,仰着头,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对不……”

  他想说“对不起”。

  委屈如决堤的洪水,他在洪水中疯狂挣扎,只为在浮上水面的一瞬,对将他推入洪流的人说一声“对不起”。

  但“起”字还在发紧的喉咙中,电话里又传来言晟的声音。

  这次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又似乎带着无奈与不安。

  言晟说:“你能不能听话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将眼里的湿意憋了回去,缓了十几秒,嘴角用力上扬,拼命挤出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好……我……”他闭上眼,努力忍着喉咙里的哽咽,缓缓地说:“我已经上高速了,今晚就回去。”

  他说得很慢,因为如果不这样,声音就会被哭腔缠上。

  言晟似乎还想说什么,他轻松地打断,还哈哈笑了两声,将车窗开到最大,让对方听见风的声音,“开车呢,先挂了,你好好训练啊。”

  说完,他立即挂了电话,烫手山芋似的扔到一边,脱力地趴在方向盘上。

  肩膀微不可见地颤抖,但车厢里一直很安静。

  自始至终,没有抽泣的声音。

  赶到机场时,最后一趟回仲城的航班已经起飞了,他离开时没来得及换下迷彩,此时一身灰一身土站在整洁的候机大厅,像个没钱买机票退伍兵。

  疲惫至极,他坐在室内花坛边,茫然地看着步伐匆匆的乘客。

  突然手臂被拍了拍,他低头一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双手拿着一包餐巾纸,怯生生地递到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眉眼一弯,扯出一个好看的笑。

  接过餐巾纸时,他本想摸摸小姑娘的头,但右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来——手太脏了,指甲fèng里都是泥。

  他说了声“谢谢”,抽出纸巾擦手擦脸,小姑娘却站在原地,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不解,轻声问:“怎么?”

  小姑娘伸出ròu嘟嘟的手指,指着他的眼睛道:“大哥哥,你不要哭了。”

  他一怔,连忙摸了摸右眼,手指是gān的,没有沾上泪水。

  “我没有哭啊。”

  小姑娘往身后看了看,又转过来道:“大哥哥,我妈妈来了,我马上就要坐飞机了,不能陪你。我只有这一包纸巾,你收着,如果等会儿还想哭,就用它擦一擦。不要用手抹,你手上有泥,糊进眼睛了会痛。”

  他哑然道:“我,我没有哭啊,我等会儿也不会哭。”

  “可是你眼睛红了。”小姑娘天真地戳穿了他的谎言,“大哥哥,你眼睛很红很红,和我哭了一夜时一模一样!”

  一位衣着得体的女士拖着行李箱,牵走了不断回头张望的小姑娘,季周行呆坐在花坛边,手指紧紧攥着餐巾纸。

  许久,餐巾纸的塑料包装上绽开了一滴泪花。

  他在机场坐了一夜,半夜估算着最后一趟航班到仲城了,才给言晟发去一条短信。

  “平安到家,想你!”

  以为最早得天亮才会收到回应,或者gān脆没有回应,可是手机还未放下,新消息就闯了进来。

  言晟:“嗯。”

  只有一个“嗯”,季周行的指尖却轻轻抖了一下。

  回仲城之后,他忙了起来,参加活动、开会、探班麾下的一线明星,全国各地到处飞,越来越有星寰娱乐当家的样子。

  一个月后,言晟所在战区的比武开始了。他心里忐忑至极,既害怕言晟被选上,又害怕言晟被刷下。

  言晟一个衣食无忧的红三代,不在机关里享福,非得跑去野战部队吃苦,为的不就是像他哥一样去特种部队闯出一片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