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型师说:“马上就好。”
言晟点点头,又问:“有没换衣服的地方?”
“有的。先生您现在要换?”
“不,等一会儿。”
头发染好了,季周行从椅子上下来,对着镜子瞅了好一会儿,始终有些不习惯,正想回头问言晟“是不是不太好看,要不再烫一烫”,就被塞了满怀的购物袋。
言晟指着不远处的更衣间,面无表qíng地命令道:“拿去换了。”
他一惊,“给我买的?”
言晟不耐烦地摆手,“快去。”
他又惊又喜,拿出新衣服时却险些吓掉下巴。
厚实的黑色羽绒服,胸口有只熊的厚毛衣,没有任何装饰的直筒牛仔裤。
基佬向来鄙视直男的审美,更何况是基得特别时尚的季少爷。
他瞪着这一堆衣服,实在没有勇气往身上穿。不久后言晟来敲门,催道:“磨磨蹭蹭gān什么?”
“啊?哦!马上!”他回了一声,又迟疑片刻,最终重重叹气,昧着良心拿起那件有熊的毛衣。
打开门时,他垂头丧气,实在不愿意照镜子。
言晟左看右看,捧着他的脸往上一抬,评价道:“不错。”
他努力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二哥。”
言晟“嗯”了一声,从他手上接过装着被换下衣服的口袋,顺带牵住他的手,说:“回去了。”
路上有些塞车,席间季周行被吐槽了好几次“出去时还是金毛,回来就成了黑毛”。他有点尴尬,倒是言晟挨个怼回去,且每次都是同一句话——“关你屁事。”
第28章
“二哥。”季周行喉咙颤抖,嗓音gān涩而小心,哭过的双眼如水洗一般明亮gān净,眸底是满满溢溢的受宠若惊。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来不及掂量“我爱你”有几分重,来不及分辨言晟方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害怕迟疑会惹言晟生气,害怕犹豫会错过这份来之不易、稍纵即逝的“爱”。
害怕那一段长长的告白,只是存在于火柴光芒里的幻想。
他伸出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言晟的手背,忽又缩了回来。
言晟眸光紧敛,眼角溢出再也关不住的心痛,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抬至唇边,闭眼吻了上去。
苏麻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像撕裂长夜的闪电。他心脏猛收,右手下意识地向后一抽。
可言晟抓得那么用力,他退无可退。
“二哥……”焦灼的渴望呼啸直上,从伤口淌出时,是殷红的血,从眼中落下时,便成了晶莹的泪。
他的声音带上了喑哑的哭腔,珍惜得不得了,小心得不得了,一句颤抖的“二哥”里,盛着他季周行所有心甘qíng愿的臣服。
卑微也好,下贱也好,遍体鳞伤也好,他愿意。
姚烨,那个为了前途舍弃尊严的男人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
“为了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我可以舍弃一切。偏执也好,疯狂也罢,就算全世界都骂我贱,没有任何人看好我,我也没有办法放弃。因为我只想要这样一种人生,其他再好、再轻松,我也不稀罕。季少,您和我不一样,您不会理解。”
一样的,他与姚烨,是一样的。
20年前,他曾经顶着一张哭花的小脸对言晟说:“你哄哄我啊……你哄哄我好不好?”
20年后,他竟然还是想听到言晟哄一哄他——哪怕是虚qíng假意。
言晟站起来,抱住他的头,一遍一遍抚摸他的发。
他埋在言晟上腹,终是颤栗着哭出声来。
言晟放了一池温热的水,找来全套换洗衣物,他站在浴缸边,却犹豫了好几秒,才低着头,褪下最后一层遮羞布。
他缠了言晟十几年,没羞没躁的事早已做尽,此时却突然升起几分别扭的赧然。
还未来得及思索害羞的原由,握在手中的内裤已经被取走。
他有些惊愕地睁大眼,只见言晟一手拿着那条被冷汗浸湿的内裤,一手拨弄着浴缸里的水,冲他抬起眼,“进来吧,水温刚好。”
“那个……”他抬脚埋入浴缸,却没有躺下,而是抱着膝盖蹲在一角,看上去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