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波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笔在计算纸上画圈圈,心中挂念的是中午要去康硕家吃饭的事。听秋水说康父不大能谅解他儿子有女朋友的事实,那麽她这个丑媳妇吃这一顿饭恐怕是有点辛苦了。她担心吗?她问自己,然後得到的答案是——苦笑。
倾听耳边嗡嗡作响的耳语làngcháo,她忍不住下笔写着:
生活的目的,在继起冷言冷语的源远流长大任;生命的意义,在创造他人不幸以兹自身的乐趣。
她在这两句话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大「x」。原来,她竟是这样冷眼看人生,还是突兀的早熟,使得她不明白咬耳朵的幸福。瞧瞧地做了什麽?贡献了高二A班头条大新闻。这一届的同学将会记忆深刻到老死。如果恋爱这麽平凡的事也值得让人渲染至这般,唉!那麽现今莘莘学子们的日子当真是可悲地无聊了!
嗯,她决定,可怜她们!
下课铃响,教室顿时陷入一阵混乱之中,一群好事女子不急着收拾书包,由梁上君姑娘率众前来盘问,包围住正在收拾书包的江临波。
「你没有话说吗?虚伪的优秀学生。」梁上君说话语气尖酸刻薄。
「要说什麽?」临波丝毫不动气。
「你是我们「悠罗」建校七十年以来的最大耻rǔ!」她扬着下巴,一点也不留口德地攻击。
「梁上君,你别太过分!」班长立即跑过来居中协调:「放学了,大家都回家吧!」可惜这话不怎麽有效果,连隔壁班的人也趴在窗口看好戏,好奇地看着传说中的女主角。
梁上君冷言讽刺:「你又躲到人家背後了,江临波,你孬种!你永远不敢正大光明地面对我,只会假扮柔弱,难怪南中的康硕会被你勾魂摄魄。」
临波本来是很想发挥她不为人所知的qiáng悍,但是根本没有她出头的机会。一如往常,那票文静的同学已群起声讨咄咄bī人的梁上君了。
「梁上君,你少欺负人了!谁不知道你暗恋康硕很久了。上个月你还以为康硕是在等你,故意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我们都看到了!别以为江临波安静你就可以欺负,我们站在正义这一边就是看不过去,她恋爱关你什麽事?」
临波无聊地玩弄着书包的背带;qíng势上来看,梁上君无疑是当了「坏人」,非常吃力不讨好而不自知。可悲!这样的人,也难怪别人要多事地声讨她。台湾人真的是潜伏着「短视」的危机?如梁上君这样冲动的人多得是,拼命地要争一时意气,完全不顾事後会有什麽样的後果,导致聚众滋事的社会bào动特别多,却也未见到生活有所改善。
直到梁上君打掉她手中的背带,临波才知道那女人突袭了她,气她置身事外,佯装无事。
「你说呀!你还有什麽脸赖在这里?为什麽不转学?江临波,你是全世界最虚伪的人!」
「gān卿底事?」临波准备与她讲理,用文明人的方式,泼妇骂街是以前教育不普及的事。做为现代新女xing就要以理xing来处理危机;但,人家给不给这个机会才是大问题……
「你不要脸!」梁上君沉不住气地先开口骂人。
「够了!」
一声雄xing的bào吼比广岛原子弹更具震撼力地作翻了这一群小尼姑的地表面积,霎时所有哄闹化为死寂的平静。每一双惶然的眼都不由自主地移向门口,看到了彷佛天神一般高大俊挺的男子,鹤立在众娇小的人群中。
康硕大步地走向教室中央,气势凌厉地横扫过那群对自己女友出言不逊的女子。
「你怎麽进来了?」临波打破沉寂,扯了扯他背後的衣衫问着。
唉!她正想发挥惊人的口才吓人一跳呢,想不到急於替她出头的人这麽多!这个「英雄救美」的架式。够他风光到二十年後了。
康硕没有理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带头骂人的梁上君,忍住了bào吼的冲动,然而平静的语气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不要再让我知道有人找临波的碴!我不会饶了任何一个让她难过的人,即使是女人!」然後,他转身问她:「书包呢?」
她无言地递给他,因为他总认为有叁、四公斤重量的书包会压垮「娇小」的她,每次见面第一件事即是问书包,所以她早停止了想制止他的念头,这个既霸道又温柔的动作是令她感到甜蜜窝心的。
「走。」康硕拉住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威风地退场。
出了侧校门,临波终於开口:「你知道一个男人穷凶恶极地闯入女校给人的印象像什麽吗?」她立即自己回答:「像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