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_作者:常叁思(193)

2017-07-10 常叁思

  “那一瞬间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妈除了盲目的固执,也会患得患失,我以前从没考虑过这个,只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没有选择,其实不是这样,她是病人,但也是我妈,她没有那么脆弱,只是我这么以为,我以后不一边惯着她,还一边觉得苦哈哈了。”

  “可能不止是我,很多人都一样,习惯把事qíng往糟糕了想,”常远惩罚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叹着气说,“我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这脑袋遇事了就是不听使唤,跟中邪了一样。”

  “凉拌,”邵博闻和稀泥巴,“大家都这样,我们自然也是这样了,不然不就不合群了么?”

  “你不一样,”常远反驳道,“你不一样,你对事qíng就比我来得冷静和妥当。”

  邵博闻怔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说:“远啊,你跟我比gān什么呢?我记得是《晏子》里吧,有这么一句话,叫‘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人也是一样的,环境不同xing格不同,我是老邵家的养子,可能从小就想的……比较多吧。”

  常远心里像是被蝎子尾巴蛰了一下。

  “别拉脸啊,虽然我看不见,”邵博闻没等到他说话,便将他捞着压在了自己身上,轻快地笑着道,“我虽然不迷信,但还是有一丁点儿信因果的,人的得失基本都是平衡的,忙碌的人单纯、闲散的人多思虑、天才命短、傻人有福,你小时候太听你妈的话,现在天天被我怂恿着搞逆反,我呢小时候爱琢磨,现在心里稳点儿也不为过,你说对不对?”

  常远还是心酸的不行,一边发誓要对他好,一边搂着他表忠心,“邵老师说什么都对。”

  邵博闻给他顺了顺毛,说:“邵老师还说过五分钟起来出门吃饭。”

  常远一万个怕冷还不想动弹,立刻就打自己的脸,他装聋道:“啊?你说什么?”

  邵博闻只好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闷在被子里一点也不响亮,然后将他掀在一边,自己钻出被子穿衣服出门去找吃的,外卖需要的时间太久,他宁愿自己动手。

  常远在L市呆了三天,一看下雪他就不想出门,在酒店里赖了两天半,邵博闻陪吃陪睡还包送,第三天下午将他送进火车站,两人大庭广众地拥抱了一下,别后再见就要到chūn节放假了。

  虎子留守了三天,白天jiāo给阿姨、晚上跟着老曹混,看不见人还好,一见常远就哭得稀里哗啦,老曹简直莫名其妙,他是外人,常远难得不是外人么?小兔崽子托管难不成还要看脸?这就岂有此理了!

  遍地开花的4G也挡不住邵博闻没网,常远只好倒退几年,跟他一起回到电话时代,12月份他的话费猛增,与此同时,chūn运的抢票大战也在各地拉开了序幕。

  为了赶上明年3月积雪化冻和地下水回涌的时间节点,进入冬施后二期的土方、支护桩、设备和排水工程也没停过,滞留在现场的工人不在少数。

  即使是现在网上购票占主流市场,农民工购票的途径大多仍然是窗口和代售点排队,而且他们只会选择最便宜的硬座或者无座。

  对此常远本来已经司空见惯,二十多个小时的无座票对他来说原本只是一个数字,但他今年8月份旅行站过一趟11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下车时腿都肿了。他知道其中的不容易,随口问到还没买到票的工人,就坐在办公室里用手机帮人刷票,瞎猫碰死老鼠还买到了几张。

  一来二去找他的人多起来,他一个人买不过来,只好把这些人婉拒了。

  寒冷的12月又往后跃了几天,有群举着录像机的记者忽然来到了工地的大门前,说是要采访见义勇为的民工兄弟,等人一叫出来,常远发现正是还没买到回家票的人里的两个。

  原来,这两位兄弟一大一小,请假出工地去车站买票,在地铁站台上看见有人拎一个老太太的包,拎了就跑,老太太又急又气,血压一上来喊了两声直翻白眼。当时他俩就在附近,便撒腿将包追了回来,因为追回挺容易,还了就走了,谁知道这老太太是市委书记的妈,便有了这一出采访。

  记者来得时机巧妙,正赶上张立伟和王岳也在,两人上镜出了些风头,被记者表扬工地治理得好、工人素质高,心qíng十分地好,下午开会表彰之前,喊常远去办公室商讨奖励。

  常远天天被人拉着刷火车票,闻言提议奖励二位一张回家的飞机票,反正是意外所得,给钱他们也是存起来,不如送张机票让人轻松一点回家过年,既是一种新鲜的体验,还能多点时间与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