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男人都很年轻,大多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却光着脚,想必是鞋被别人穿走了。他们乐呵呵地朝所长鞠个躬,便走出了大门口。
轮到叶玉书,所长多看了他两眼,循例问了两句,便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叶玉书握着书,略略低一下头,向大门走去。四周监房门口都挤满了人,全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叶玉书不愿再停留,快步走出大门。
门外没有什么人在等,那些与他同时放出的人都孤身走上通往外界的土路。
现在往外看时,居然与当初进来时的景色大相径庭。路边不但有充满生机的池塘,还有gāngān净净的亭台楼阁等建筑,衬着蓝天白云,更加显出一种与旁边的高墙迥异的诗qíng画意,简直让人感到十分的意外和惊奇。
叶玉书站在大门口,四处看了看。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这辆车越发显得气度不凡。见他出来,车门打开了,从上面跳下来一个高大沉稳的男人,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没有犹豫,一直向他走过去。
他看了他一会儿。只见他脸色青huáng消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虽然闪烁着痛楚,却另外多了很多东西,深黑色的纯净眼眸显得深邃而坚定。
他温柔地问他:“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静静地闭上眼,对他说:“我愿意。”
龙哥轻轻将他拉过来,紧紧地搂进怀里。
……
在秀英的立jiāo桥旁边,是一片片杂乱低矮的建筑。这些建筑没有规划,十分简陋,因此租金很便宜。住在这里的都是生活在津海最低层的大陆人。 沿着一条细窄蜿蜒的小街,拐入一条更窄的坎坷不平的土路,便是一个小院子,一角有个简单的厕所和洗脸台,四面是窄窄的小屋。这种小屋,没有厨房没有厕所,只有一间房,可以放下一张chuáng和一个简易的衣柜或者是一张桌子。正因如此,租金每月才200块,并且可以一个月jiāo一次,于是不少工资不高的打工仔们打工妹租住这里。 此时,华灯初上,这个小院子里已是人满为患。沿着那条小路,排满了满身汗味的年轻男人,一直排到院子角落里的一间小屋前。看装束显然都是附近建筑队的工人。他们看样子都很着急的样子。 小屋的门开了,常蓝穿着一件吊带短睡衣站在门口,示意3个男人进去。她的脸稍稍有些浮肿,瘦了一些,显得更黑,神qíng呆滞,仿佛已整个放弃了。 那3个男人急不可待地进去后,门关上了。剩下的男人更加焦急。 叶玉书被龙哥牵着手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进来。龙哥与他隐入旁边房子屋檐的暗影下,静静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3个男人提着裤子一边系裤扣一边满意地开门出来。接着又有3个男人急急地推门进去。常蓝在黯淡的灯光下关上门。 叶玉书有些不相信地转头看龙哥。
龙哥带他出去,上了车。看着外面尘土飞扬的街道上穿着俗艳的女人和衣着láng狈的男人们,他轻笑着说:“你看到了?常蓝现在已是个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上的土jī了。这些男人,只要花20块就可以跟她gān一次。她平均一晚上接20个。一个月里,除去打麻将和休息的时间,她会做20天。这样一年做下来,她也能弄上个十万八万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冷冷的残酷。
“她……”叶玉书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花光了你的钱,卖光了你的东西,仍然找不到工作,而且现在没有一家歌舞厅、KTV敢让她去坐台。”龙哥淡淡地说。
叶玉书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心里十分平静,既没有快意,也没有不忍心。
这是常蓝自己选择的路,别人没什么可说的。
……
除夕夜,西安这座千年古都沉浸在欢乐团圆的气氛里。
在靠近郊区的住宅小区里,申常青与妻子女儿欢笑着吃完了团年饭,收拾好了桌子,坐在客厅里看chūn节文艺晚会。
他如漏网之鱼般赶回家里后,一直与郑彬保持着联系。据郑彬说叶玉书已将一切事qíng承担了,并且已进了拘留所。这样整个案子实际上已经结了。他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偶尔想想那个美丽温柔的男孩子此时却在污浊的环境里受折磨,心里难免有些许不忍,可是随即想想自己的安全、名誉及家人要紧,也就心安理得了。 chūn节晚会也算好戏连台,特别是对于放下心来,与家人团聚的申常青来说,整个晚上都是欢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