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鸿生进来,朱氏一叠声叫道:“快过来快过来!”
叶鸿生走过去,叫了一声“夫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朱氏招招手,把他招到跟前,摸住他的膀子,说:“好孩子,有些年没见到你。还是这个样子,知书达理的样子啊,是不是?”
朱氏对她儿子笑道。
阮君烈咧开嘴,一个劲地点头。
朱氏的眉毛很浓,长得英慡,很有几分燕赵儿女的豪迈。她身板很挺,略微发福,头发染成黑色,梳了个贵妃髻,一丝白也不见。来之前,她jīng心打扮过,穿着一袭宝蓝色旗袍,缎面上开着一朵朵玉兰花。
朱氏捉着叶鸿生的手,说:“这么晚才来家?忙吧?”
阮君烈忙说:“宾卿买东西去了,买了huáng鱼鲞。我叫他不要买的。”
朱氏听见,快活道:“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瞧瞧,你父亲当年就说,这个孩子有心数,脑子里能想事,将来是有出息的。”
朱氏笑眯眯地握着叶鸿生的手,叫他坐下。
叶鸿生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点头坐下,自己喝一口茶。
朱氏问叶鸿生家里的状况。
听说他妹子没了,家里没亲人,朱氏唏嘘道:“兵荒马乱的,世道不好。”
叶鸿生恩了一声。
朱氏安慰道:“你现在有出息,你爹娘也能安心了,不要太难过。”
叶鸿生有些拘谨,点头说:“好的,夫人。”
朱氏揽着他的手臂,慈爱道:“不要生分。你和我们家有缘分,论辈分我们和你父母一样,你家阮伯伯在世的时候,可喜欢你了!金生他们也都喜欢你,你说是不是啊,子然?”
阮君烈一脸阳光灿烂的笑。
朱氏又说:“你能让他们兄弟俩个都喜欢,不说你坏,可不容易。”
叶鸿生忍不住也笑了。
朱氏笑吟吟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一番,问:“成亲了吗?”
叶鸿生说:“没有。”
朱氏感慨道:“真是的!这样体面的孩子,谁家的小姐能有这个福气?别在意!男人第一要的是前程!你有志气,将来一定会娶个绝色佳人,才和你登对。”
朱氏又安抚他,说:“可惜我没生个女儿,子然他们没有妹妹。要不然,你肯定是我们阮家的人!”
话说到这里,阮君烈也由衷地点头,恨自己没有妹妹,yīn差阳错。
叶鸿生哭笑不得。
朱氏想了想,眼睛一亮,对小儿子说:“你叔叔家的女儿珊儿。她的丈夫过世了,怪可怜的。珊儿也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子,长得美,不知道有没有再成亲?”
阮君烈皱起眉,反驳道:“不好,她xing子不好,还爱摸牌。不能与宾卿在一起。”
朱氏正要做好事,被儿子泼冷水,立刻白他一眼。
朱氏说:“谁说的?你小时候与她也一起玩过,亲亲热热的,长大就这样了?”
阮君烈不敢反对,改口说:“好好,她很好。”
见他言不由衷,朱氏叹一口气,哀怨道:“你天天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挑三拣四的,什么样的闺秀都是不好。哪里懂得女人家的事qíng!”
朱氏哼了一声。
含香上来给她添茶,又给她捶腿。
含香今天打扮得也很用心,穿着葱心绿色的旗袍,头发打了几绺辫子,拿珠花络在一起,清清慡慡的,脸上施了薄薄的胭脂,看起来十分清新可喜。
含香坐在小凳子上,使粉拳轻轻捶朱氏的腿。
朱氏见她长得美艳,又不多话,肯乖巧,也喜欢得很。
朱氏在含香肩上摸两下,对阮君烈说:“你成日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见了这个就撇下那个,我看这些女孩子都很好。你也不要总是辜负人家!”
阮君烈无可奈何,咕哝道:“我辜负谁了?”
阮君烈瞪含香一眼,警告她。
含香屏着气,拿起紫砂的茶壶,往杯子里慢慢斟茶。
朱氏念叨起来,口口声声叫阮君烈学学他大哥。
阮君烈吃不消,找借口到厨房去,找了一碟子瓜果,自己去盥洗室,慢慢洗。
叶鸿生留着厅堂,陪着朱氏。
朱氏开导他,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女人,你们怎么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