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_作者:香叶桃子(97)

2017-07-10 香叶桃子

  含香坐在沙发上,见他忙进忙出,怯生生地问:“你又要去哪里?”

  阮君烈给她一笔钱,说:“我要去苏北。你自己留在这里。”

  含香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君烈看她一眼,说:“不回来。”

  含香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揪着手巾,抖着唇说:“你,你什么意思?”

  阮君烈说:“没什么意思。我要长期驻扎在那里。”

  含香这才出一口气,稳稳神,说:“我会等你的。”

  阮君烈说:“不用,你找个人嫁了吧。”

  含香竖起全身的毛,叫道:“我不要!”

  阮君烈直白道:“一旦jiāo战,我回来的话,肯定是输了。我不会输的,除非是死了。”

  含香呜咽着,眼泪淌得像小溪一样,弯弯曲曲地爬在脸上。

  阮君烈没有心qíng宽慰她,只在她头发上摸了一下。

  阮君烈说:“房子留给你。你可以继续住。”

  含香固执地说:“我会等你的。”

  阮君烈说:“不用等我。”

  阮君烈说完就走了,兀自收拾东西,离开官邸。士兵们将长官的财物全部搬走,搬到司令部,日夜看守,等待行军。

  阮君烈离开自己家,宿在司令部里。

  刚刚入夜,外面的人声、车声依然响个不停。外面卖凉粉、卖香烟的小贩叫着,因为没有人买东西,他们一直在叫,兜揽生意。

  明天就要开拔,很多军人呆在司令部里,架起桌子,在打麻将消夜。麻雀牌在手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一直在桌上滚。

  有人横穿马路。车子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一个声音叫骂起来。

  路边,歌女的声音伴着琴声,凄然响起,一时有一时无。

  阮君烈被这些声音团团围住,好像困在水中央一样。周围漫无边际的杂音,让他快要窒息。

  阮君烈疲惫地伏在桌上,心乱如麻。

  他拿起电话,拨通过去,找总参谋长。

  总参谋长知道他要走,豪言壮语,给他践行。

  阮君烈说:“我不走,明天让部队jiāo枪。”

  总参谋长惊得差点背过气去,吼道:“你说什么?!”

  阮君烈发作道:“没有人,没有枪,我去个屁!”

  见他还在闹脾气,总参谋长苦口婆心,反复劝解,又指天誓日地做保证,让他安心。

  阮君烈犟得要命,像吃了秤砣一样,死活不愿意。

  明天他就该走马上任,临了却闹起来,总参谋长快要吐出一缸血。

  总参谋长好说歹说,嘴皮子快磨破,问他:“你想要什么?缺什么?能给的马上给!你给我走!”

  阮君烈说:“你把叶宾卿给我。马上!”

  总参谋长快要气炸了,说:“他明天要到襄樊报道!你不是早知道?”

  阮君烈说:“那我不走了。”

  阮君烈咔嚓一声,利落地挂上电话。

  电话铃响了好一阵,阮君烈懒得接。

  铃声终于停歇。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阮君烈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心中惴惴不安。

  经过这一番拿捏,不晓得能不能要回叶鸿生。万一叶鸿生已经出发,木已成舟,襄樊区的指挥官不同意撤回命令,总参谋长要不回人来,难道自己不去?队伍不开拔?

  这不可能。

  倘若他不开拔。总参谋长会被气死的,拿枪也要bī着他去。

  阮君烈纠结地想。

  万一搞成那样,还没要回叶鸿生,自己就变成笑话了……

  阮君烈懒得再想,决心等待。

  天色越来越暗,灯火越来越亮。等灯火亮到一个程度之后,又开始枯萎,好像花朵绽放后,逐渐萎靡一样。

  司令部的灯火也在熄灭,一盏又一盏。麻将声变得稀稀拉拉的。

  阮君烈坐在皮椅上,独自等待着。

  阮君烈失眠了好几日,今天他特别困,可他还是睡不着。睡意在不断侵袭他,可是总有杂音在脑海中,清除不掉,无法入睡……

  阮君烈坚持着,在司令部等待,越来越困顿,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桌上。

  他竖着耳朵。

  当一串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他立刻睁开眼睛。

  脚步声由远到近,在他的门口停下来。有人急促地敲两下门,猛然推开,叫了一声“长官”。阮君烈激动地站起来,叫道:“宾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