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愤怒_作者:多云(77)

2017-07-05 多云

  “……!”我心下大劫!却还是哭不出,双眼剧痛,也许,会流出血来。

  陈阿姨从里屋捧出一只乌木骨灰盒。我接过来抱在怀里,把脸贴在盒盖上。那上面仿佛还有妈妈的体温。

  “苏醒——”陈家二老都想安慰我。

  “我,我没事……”我用手拍拍他们的肩膀,表示我一切都能应付。

  “苏醒,你,你要是想哭就哭吧,会好受些的。”

  “不,我并不想哭,”我的心冷硬的象块钢铁,“我——,就是想回家,和我妈呆一会儿。”

  一整夜,我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流连在狭小有限的空间里。

  “天晚了,阿醒快去睡吧。”

  “妈你糊涂了,今天是除夕!我要和你一起守岁。”

  “……哦,我怎么给忘了,那你还不快去找陈让,他肯定又有什么新鲜爆竹。”

  “……不了,我……我今晚哪儿也不去了,就呆在家里和你一起守岁。”我感到妈妈的手抚上我的额头。

  “妈,你冷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很冷呢?

  “我很好,别担心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她的手在我头发上捋了捋。我放心了,很温暖,并不冷。

  “妈,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我想起小时候生病了,都要追着和妈妈一起去上学,害怕独自在家。

  “胡说!”她板起脸,进而又哀伤地笑了,“阿醒,别难过。你是男子汉了,要有担待,听话……”我还是觉得她冷,老想找一件衣服给她披上。

  “可我的心……”我轻轻拍着胸膛,“——已经死了,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就只剩一个空壳子,我……”我望着妈妈的身影变得稀薄,一时qíng急,生音哽咽。

  “妈妈去帮你把它找回来,无心则无痛,阿醒,不要怕!好好照顾自己……”她去得那么急,瞬间就淡化在空气里。

  我慌得伸手去够,一下子惊醒,发现自己趴在妈妈的chuáng上。我摸摸枕头,很gān燥,在梦里都没哭。知道从次孑然一身,哭与不哭都无人知晓。

  冬日惨淡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亮了房间,浮尘在半空中游dàng。我有些茫然地呆坐着,不知何去何从。“——噹噹噹噹”传来敲门的声音,一定是陈阿姨,我跳起来去开门,

  “请问苏醒在吗?”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人。我冲他点点头,“你的特快专递,请签收,”他不耐烦地把那个蓝色大信封塞到我手上,

  “……”还没等我发问,一只圆珠笔已经递了过来,我只好迅速签名。

  “以后别没事儿大过年地寄什么特快专递!”那个人抱怨着蹬蹬蹬跑下楼去。

  我关上门,仔细看着手里的硬壳信封,忽然像被烫了手,一下子把它扔在桌上,那上面的字迹分明是苏菲的。无比刺眼!

  想了想,我还是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信封,拆开,无论里面是什么都再伤害不了我了。

  啪的一声,有东西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是那本护照!里面夹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只是寥寥几行字:

  请从速出国,内附由汉城转机飞往悉尼的大韩航空公司单程机票。旅馆已订好:Hilton Sydney,请自行办理入住。我会尽快赶来与你汇合。另附Visa卡一张,密码是你的生日。

  署名:靳远然。

  我定定神,将一切哀思杂念锁入记忆最深处。靳远然:方国生的丈夫,靳阳的父亲,却于此时跳出来,为什么?我是已经被他们赶尽杀绝的一个小卒子,还想在我身上玩花样吗?我的眼睛沉静地望着在阳光里跳动,飞舞的尘埃——,那就走着瞧吧!

  我把护照,机票收好。又收拾了一个简单的旅行包,里面只是几件旧衣还有一张我和妈妈的合影。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红丝绒小袋子,那原本装着我第一次拿了工资后给妈妈买的一条项链。她很开心,一直戴着。我捧起一点骨灰慢慢装进去,封好袋口,贴身放好。

  想了想,又在桌上给陈阿姨留了一封短信,大意是我还有急事要办,必须马上赶回去,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这个家。

  我把包骨灰的袋子装进旅行包,背在肩上,打开门,走出去之前,再回头看了一眼。从次之后,是真的无家可归了。